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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處處有淨土,何處不是法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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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嚴師父說,農禪寺是法鼓山的發源地,如果沒有農禪寺,就沒有今日的法鼓山。(圖為農禪寺水月道場)

虛空無量有時盡,我願無窮無止境

在優良傳統的土壤中,開出創新思維之花
 
創立中華禪法鼓宗
 
聖嚴法師重視傳統的傳承,卻也明白創新的重要,因此他總能在優良傳統的土壤中,孕育出香氣遠播的創新思維之花,「法鼓宗」的創立即為一例——
 
聖嚴法師不但繼承了東初老人的曹洞宗法脈,另外又獲得靈源老和尚傳法,成為臨濟宗傳人,而傳承了兩宗法脈之後,他又整合世界各地佛教的禪法,以及南傳、藏傳佛教的內觀法門與次第修法,再以個人的創見及詮釋,開創出現代化的獨特禪風「中華禪法鼓宗」,旨在期勉法鼓山弟子們勿忘「復興漢傳佛教」的承先啟後重任,繼續弘揚佛法利益眾生。
 
啟建具劃時代意義的水陸法會
 
法鼓山在2007年首度啟建的水陸法會,也是一個創新的絕佳例證。原本並不主張做佛事的聖嚴法師,鑒於僧團的維持以及園區建築維修均須經費,再加上法鼓山自家的開支,他不願意向多年來慷慨護持法鼓山弘法、教育事業與建設工程的信眾募款,所以他決定以做佛事、辦法會來自籌生活用度。
 
不過,同樣是辦佛事和法會,法鼓山的作法卻與混合了道教建醮與民間信仰的傳統作法大相逕庭!聖嚴法師指出:「經懺佛事不是不好,只可惜後來的演變,使水陸淪為一種營利的項目,而非專心辦道的修持方法。」長久以來,社會大眾往往只注重為餓鬼施食的普度面向,卻輕忽了水陸法會乃是集經懺之大成,既可度人也可自度,因此法鼓山把水陸法會視為「提供現代人一個更莊嚴、更環保的共修場域」,終極宗旨在於引導眾生以大悲心體驗佛法,修行慈悲為懷的菩薩道。
 
為了符合現代化、環保精神,同時又保留傳統意義,事前聖嚴法師不但向教界廣慈長老請益,還召開學術研討會,聽取學者專家看法,同時,僧團也成立了專案小組,參考多方意見修訂水陸儀軌——最後,這場以「大悲心」為主題的水陸法會,商請故宮博物院和北藝大師生提供多元媒材的空間設計布置,於各壇場重現古代佛教國寶經變圖;儀軌回歸佛法經典,捨棄了燒冥紙、紙紮等傳統項目,也取消牌位燒化儀式而改採雲端牌位,並同步推廣網路共修、行前功課,充分兼顧人文、環保、科技、藝術面向,堪稱劃時代創舉!從此,水陸法會有了更別開生面的樣貌,以及更豐富的意涵。而法鼓山這場兼具文化、教育功能的新世紀法會,也為當代經懺法會樹立下了可供依循的經典模範。
 
對於種種社會運動的推行有成,聖嚴法師從不居功,但社會大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就在1998年,《天下》雜誌發行的第二百期特刊,特別遴選出對臺灣最具影響力的兩百位人士,除了鄭成功、蔣經國、王永慶、施振榮、李遠哲等政商學界名人之外,佛教界共有三人入選,分別是印順導師慈濟功德會證嚴法師,以及因推動「心靈環保」而備受社會大眾肯定的聖嚴法師;值得一提的是,在該雜誌後續舉辦的讀者票選活動中,聖嚴法師又入選前五十名,成為四百年來對臺灣最具影響力的五十位人士之一!
 
發起「災後人心重建運動」,影響臺灣社會深遠
 
綜觀這麼多年來聖嚴法師以及法鼓山對臺灣社會的貢獻,《天下》雜誌的票選結果可謂實至名歸,試舉重創臺灣的百年大震「九二一大地震」為例,相信許多經歷過的人應記憶猶新,這場震央位於南投集集的芮氏規模7.3大地震,發生在1999年9月21日凌晨一點多,大部分的人好夢正酣的時刻,突如其來的天搖地動,就這麼短短的102秒,奪走了兩千四百多條人命,還有二十九人失蹤、一萬多人受傷,並且導致全臺五萬多間房屋全倒,而半倒的房屋也一樣多,財物損失高達三千億臺幣……
 
聖嚴法師從發生地震開始,就馬不停蹄地親赴全臺各個災區探視災民,「站在現場,看到幾百具屍體躺在我腳下,我這一生中,從沒看過這麼大災難和這麼多遺體,他們的家人在一旁痛哭失聲,我雖然沒有流下淚來,但是,我的心也跟著哭了。」在現場他不斷婉拒媒體的採訪,神情凝重地說:「我是抱著贖罪的心來的,我很慚愧能做的太有限了!」
 
儘管臨時停屍棚瀰漫著屍臭味,他仍堅持來到每一個靈位前為罹難亡靈祝福,茫然無助的災民見到他微駝卻堅毅的身影、沉重卻慈悲的面容,宛如在無邊黑夜中見到了一線光明,痛哭失聲之餘也不斷追問著:「我沒有做壞事,罹難的親人也沒有做壞事,為什麼我們要遭受這樣的災難呢?難道是我們上輩子做了什麼壞事所以要遭到報應嗎?」急切的追問聲,帶著巨大的悲痛和驚惶,聞者莫不紅了眼眶。
 
聖嚴師父如此回答這些心靈飽受創傷的人們:「這些都是現身說法的菩薩們,因為菩薩能夠救苦救難,一定是要從受苦受難之中走過來,才知道如何幫助眾生出離苦難。」他說在大災難中失去生命的人是最慈悲而有智慧的老師,因為「他們深知如果不用他們寶貴的身體或生命來當教材,是無法喚醒這個社會的良知良能。這不就是大菩薩的難行能行、難忍能忍、難捨能捨的精神嗎!」他的話,深深地撫慰了那些失去親人的災民心靈,於是,雖然依舊悲傷痛苦,但是在痛苦中他們找到了安慰,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在此同時,聖嚴法師也用積極的心態勉勵災民:「我們什麼都損失的時候,你還有一口呼吸,表示說你還非常的富有。在受苦受難當中,還能夠把自己的苦難放下,還能夠幫助他人、利益他人,那就是大菩薩。」於是有不少災民化悲憤為力量,暫時放下自己的傷痛,投入分秒必爭的災區搶救工作,並熱心協助賑災以及日後的重建工作。聖嚴法師當時所說的這句經典名言,「救苦救難的是菩薩,受苦受難的是大菩薩。」為許多茫然無措的心靈,帶來了悲憫救贖。
 
面對災後的人心惶惶,聖嚴法師殷切地提醒大眾:「遇到災害和苦難發生的時候,只要想到所有你自己的關係人都在關懷著你,諸佛菩薩以及你的先亡親友,都在為你祝福,你就會平安無事,度過難關。」他說所有罹難的菩薩是代表臺灣全民受苦受難的,這場災難其實是我們的共業,「他們代表我們,奉獻了他們自己,所以我們要感恩這一些罹難的菩薩們,救了我們以及我們的後代。我們對於罹難者的家屬也要致敬、感恩,他們也都是大菩薩,因為他們要承受失去親人的悲傷。」
 
他也為震災的善後工作提供了令人信服的實用建議,例如遺體的處理,他表示佛教沒有擇日的說法,而且火葬是最好的處理方式,「特別是在災難中去世的遺體,最好是採用火葬,免得讓亡者老是守著傷殘的遺體難過,捨不得又看不開,火葬之後,亡者神識,便會接受死亡的事實,離開人間而往生天界及佛國去了。如果早日火葬,這對於亡者的家屬們,也可以早日從悲痛中安定下來,一邊好好念佛,一邊也能好好安排正常的生活了。」
 
高瞻遠矚的聖嚴法師,對於災後的重建工作也提出了當時人們還沒開始深思的關鍵重點:「目前災後人心重建以『安心』為第一要務,因為房子重建三、五年即可,嶄新的房子很快就會取代傾圮毀壞的斷垣殘壁,但是心靈的創傷卻可能持續十、二十年,甚至一輩子。」因此,法鼓山除了在第一時間成立「安心服務團」投入救災工作,並協助災民重建家園;還在災後十天內發起「災後人心重建運動」,展開了一系列的心靈重建工作,例如印贈一百萬份的安心手冊,教導災民心靈重建的DIY自救步驟,委託教育部送進災區。
 

災難過後,面對百廢待興的重建工作與撫卹善後問題,人性的考驗接踵而至,整個社會的氛圍從團結共患難開始變調走樣,批評、指責、埋怨紛紛浮上檯面。在這樣的混亂與不安當中,聖嚴法師依舊不忘挺身呼籲大眾:「心安就有平安,用智慧處理事,以慈悲關懷人,就能心安。遇到危難的時候,只要臨危心不亂,就能夠因禍而得福。」勸導人們在面對、接受災難後,用冷靜理智來正向處理一切,然後學著用慈悲關懷來利益他人,同時也為自己療傷止痛。他的開示,不啻為當時浮躁不安的人心帶來了慈悲清涼。

聖嚴法師和法鼓山所推動的心靈重建工作,乍看之下也許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但是臺灣人民惶恐不安的心卻漸漸安定了下來,痛失親人和家園的災民,也慢慢靠自己重新站了起來,而震災中飽受心靈創傷的孩子們,他們也從風雨中飄搖的脆弱花朵,徐徐蛻變為如今的社會中堅分子了。
 
誠如聖嚴師父對災民所作的開示,「一個人在遇到大災難或大損失時,最好能把它當成是一種人生的歷練與經驗,能夠通過這樣的磨練,人生會更豐富,意志會更堅強,往後不管再面對任何的大風大浪,都能禁得起,這就是所謂的否極泰來,也可以說是因禍得福。」善哉此言!
 
法鼓山的發源地,見證歷史沿革的農禪寺
 
觀世音菩薩因緣深厚的聖嚴法師,曾這麼說過:「我經常念觀音菩薩、持〈大悲咒〉;遇到狀況或困境時,我都持〈大悲咒〉。」許是觀音菩薩的加持澤被,不但建設工程困難重重的法鼓山圓滿落成開山,就連原本面臨拆遷命運的農禪寺,也在四眾弟子與地方人士努力奔走下,於2004年通過北市府文化局專案審查,正式被列為臺北市歷史建築。
 
農禪寺,這座由東初老人於1975年建成的鐵皮屋道場,其實起初只是一棟兩層樓的簡陋農舍而已。然而,自從聖嚴法師返臺承接法務之後,他在這裡積極推廣禪修、念佛、講經以及法會等等活動,不但帶動了都會青年學子的學佛風潮,寺中的常住與參與活動的信眾也隨之日益增多。而在法鼓山興建期間,農禪寺更是扮演著推展各項法務及活動的「火車頭」角色,道場裡的一草一木都見證著無數僧俗四眾共同成長的軌跡。所以聖嚴法師說,農禪寺法鼓山的發源地,如果沒有農禪寺,就沒有今日的法鼓山
 
東初老人當年建寺之初,以唐代百丈禪師所倡導「一日不做,一日不食」的農禪生活,為寺院取名為「農禪寺」,從此這句話就成了農禪寺傳承的家風。「每天都要做對眾生有意義的事。」聖嚴法師不但如此告誡弟子,也無時無刻不身體力行著!在弟子們眼中,聖嚴師父總是一個人做著三個人的工作,因為他堅信做事要帶三分勉強,人才會進步成長而不致自滿懈怠。
 
「師父只要在紐約,都跟我們一起出坡工作,師父穿著羅漢褂,雖然兩隻腳瘦得像竹竿一樣,卻做個不停。我們看了雖然心裡很不忍,卻又很感動,而這就是我們的師父。」早年在紐約東初禪寺隨聖嚴法師出家的果元法師,回憶往昔與師父相處點滴時如此說道,語氣中充滿了孺慕與自豪。
 
憶及聖嚴法師「盡形壽、獻生命」的處事態度,曾任侍者的常願法師還記得師父晚年時全心投入寫書法,只要一得空就勤寫字,有時甚至早齋還沒吃,就見他端坐在書桌前,以孱弱的病體奮力揮毫,幾乎是燃燒著生命在書寫,弟子們看在眼裡盡是不忍與不捨。常願法師回想自己每次請師父先用餐再寫書法,聖嚴師父往往寧可先寫書法,他常這麼說:「我不知道自己明天是不是還活著,現在還可以寫就多寫一些。」
 
究竟聖嚴法師為什麼要這樣拚命寫書法呢?原來是因為——有人告訴寫得一手好字的聖嚴師父,或許可以用他的書法墨寶來募集法鼓山辦學建寺所需經費。於是,人在臺灣時,他勤寫書法,是為了募款興辦籌設中的法鼓人文社會學院(2014年時與法鼓佛教學院合併為法鼓文理學院);人在美國時,他也勤寫書法,則是為了紐約東初禪寺的遷建募款。一如既往,他所做的一切,終究還是為了弘法、教育志業,終究還是為了利益眾生!
 
以平等心待人,發自真誠的關懷
 
儘管擔任侍者數年,常願法師卻察覺到聖嚴師父完全不曾因為共處時間長短而厚此薄彼,他總是以平等心對待所有人,但卻又能讓每個人感受到他發自真誠的關懷,即使只是簡單的一句問候,都是那麼的溫暖。
 
同樣擔任過侍者的常寬法師,提及2005年曾陪聖嚴師父赴中國大陸進行學術之旅,結果回程時因為一時不小心,竟然害師父在機場裡被絆倒了!事後他自責不已,回國後即辭去了侍者職務,但心頭卻始終放不下深重的內疚……沒想到後來,聖嚴師父竟還不厭其煩地一再找機會開導這個戒慎過度的弟子,幫助他寬心——
 
一開始,聖嚴法師藉由對僧眾開示,藉機點醒他。講到自己的牙齒有時候都會咬到舌頭,更何況是相異的個體?
 
幾天後,聖嚴師父又從農禪寺打電話到法鼓山,請其他人轉告常寬法師:「師父現在已經好多了,不用拿拐杖,請常寬放心。」
 
隔幾天,因公出國的聖嚴師父又從泰國打電話回來,沒接到電話的常寬法師,又聽到其他人轉達師父的話:「師父已經好多了,請常寬放心。」
 
再後來,聖嚴法師離泰赴美,又從美國打電話回來,依舊沒接到電話的常寬法師,又從他人口中聽到:「師父現在完全已經好了,可以行動自由,請常寬放心。」這次,聖嚴法師還多交代了幾句:「你叫常寬,首先要寬自己的心,才有辦法寬眾生的心。」如此三番兩次的提點開示,終於讓常寬法師走出愆尤愧疚的陰影,學會寬心擁抱正念。
 
從上述的點滴,不難看出聖嚴師父對弟子教育的用心與關懷,那樣的周到和自然,一如他一貫的待人接物態度,總是能讓人如沐春風;他身上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和光同塵」的特質與魅力,無論面對的是大官還是小民,也不管四眾弟子的種族與國籍為何,他都能自然相處,徹底融入群體而無人我之分。莫怪就連佛教其他宗派,甚至於不同宗教的領袖,諸如藏傳佛教達賴喇嘛梵蒂岡天主教教宗,也能毫無芥蒂地與聖嚴師父融洽交流彼此的宗教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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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嚴師父身上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和光同塵」的特質與魅力。

生活教育要求嚴謹,以關懷代替指責
 
聖嚴法師在弟子們眼中,宛如慈父,同時也是嚴師!他對弟子的生活教育十分要求,這一點從他為了推動「禮儀環保」而特地編纂的手冊內容不難看出端倪,從佛法禮儀,到行住坐臥、應對進退禮儀,以及婚喪喜慶、國際禮儀等無不面面俱到,可說是鉅細靡遺又清楚具體。
 
不過,儘管對弟子的要求近乎嚴苛,聖嚴法師卻從不會疾言厲色地管訓弟子,他的教育方式睿智而慈悲,不但以關懷和協助代替指責及命令,而且隨時隨地給予弟子機會教育,總是用無比的耐心逐一教導並且親身示範——舉例來說,不管有多麼忙碌,他永遠保持著自己應有的威儀,房間也始終是井然有序,甚至連在外住宿旅館,也總是小心維護房間的潔淨,退房時整個房間就像不曾有人住過似地一絲不紊,他說「凡走過必不留痕跡」,以此告誡弟子絕不要給人添麻煩。
 
除了生活教育,他要求弟子學習的內容其實相當廣泛,許多課程甚至不像是出家人需要學的,諸如開會、管理、電腦、開車。他的弟子不解,出家人不是在寺院裡念經禪修就行了嗎?為什麼還要學這些現代社會白領上班族的工作技能?但深富先知卓見的聖嚴法師卻堅持這些是現代出家人必學技能,因為「不會電腦,就會和時代脫節。」他早已看出資訊化時代的趨勢,深深明瞭電腦和網路終將成為現代佛教的弘法利器!他也心知肚明,如若不會開車,連載運物資都得仰賴他人;不懂開會、管理,僧團就難以運作,也無法成為寺院以及各類弘法、慈善、教育組織的管理人才。
 
除此之外,聖嚴法師更是重視語文教育,包括僧伽大學、中華佛學研究所,以及法鼓文理學院,都有使用外文授課,由此培育了不少精通外語的僧才;因為他觀察到過去漢傳佛教的弘法範圍之所以局限於本土而無法走向世界,與出家人普遍欠缺國際語文能力有關!所以他提出佛教須朝著三大目標前進,其中一項即是「國際化」,至於另外兩項,則是普及化、年輕化——「如果不能普及化,佛教就會跟未來脫節;無法國際化,佛教不會受到國際社會重視;缺乏年輕化的佛教,則只有衰微,成為老人的宗教。」他曾對四眾弟子如此開示。
 
常慶法師回憶昔日就讀僧伽大學時,聖嚴師父曾在課堂上如此教導學僧養成隨時做筆記的習慣:
 
「一、我們到一個地方參訪、旅行,或者是每天日常生活,都要留意地學習。
 二、你必須隨時寫筆記,不記筆記、不做筆記、不寫日記,你每天的日子就像落花流水春去也!
 三、對於環境漠不關心,那你沒有悲願;對環境裡面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關心,那你不慈悲。為什麼?環境裡面的人,都要把他們當成菩薩啊!或者是當成眾生也好,你要關心他們。」
 
如此實用又兼顧悲智的教導,怎不讓弟子欣然受教呢?聖嚴法師充滿智慧與慈悲的言教身教,由此亦可見一斑。
 
用生命實踐佛法,以病痛示現度眾
 
常願法師曾分享過聖嚴法師對於古今歷代高僧的衡量條件,涵蓋了事蹟、思想、行誼等三方面。他認為時下許多人推崇聖嚴師父為一代高僧,正因其生平事蹟與思想為人所稱道,諸如興建道場,諸如行腳海內外講經弘法,諸如《法鼓全集》所彙編的近百本著作,諸如推動人間淨土、心靈環保理念;至於行誼方面,從法鼓山與眾不同的道風,即可看出聖嚴師父隨時隨地以身作則的行事風格與行事準則,是如何深刻地影響了他所創立的這個宗教教育團體,以及來自社會各界的十方信眾。
 
擔任法鼓山僧團都監的果廣法師,曾如此分享與聖嚴法師相處的點滴:在剃度以前,年輕的她對生命充滿疑惑,曾經不斷思索尋找著生命的意義,直到遇見聖嚴師父,她終於了解——生命的意義,就在於盡責、受報、還願!其實這也是聖嚴師父終生身體力行的教誨。
 
「每一個人都把自己的角色,盡心盡力做好,就是在發揮生命的意義。在盡責的過程中,就是在受報和還願。」果廣法師娓娓道來師父的教誨,「為了盡責,生命中是不是有很多困難要去克服?一路上是不是會遇到很多挫折?如果我們把它當成是過去生發的願,現在來還願,這不是很歡喜嗎?把它當成是過去生的因緣,如今來受報償業,不也是很好嗎?」
 
聖嚴法師自從2005年發現罹患腎癌以來,始終非常定靜,甚至還反過來安慰大家,說自己是身體有病但心裡沒病,所以健康得很,還不忘順便對弟子進行「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的機會教育。誠如果廣法師所言,「所有的法就在師父身上,師父用他的生命實踐佛法。」
 
聖嚴法師在面對、接受自己的病情之後,隨即交由醫療團隊進行手術切除腫瘤的處理,該如何處理就如何處理,他如此告訴弟子:「生病的時候,要把身體交給醫生,把性命交給菩薩,自己完全沒有事的。」後來,因右腎嚴重鈣化引發貧血,他接受醫師的建議,開始了每週三次的洗腎生活。每回洗腎,都是一場肉體的折磨,尤其是第一次洗腎時,因為體質的關係,讓他異常難受,「那種痛,痛得讓我想打滾,如果我能夠打滾,我會在地上打滾的。」
 
儘管如此的辛苦,聖嚴法師仍舊毅然拒絕醫師提出的換腎建議,他說,自己並不害怕死亡,寶貴的器官應該留給「更有用的人」!而且,每次接受重大手術前,他一定會簽署放棄急救同意書,拒絕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進行插管或侵入性的醫療急救。對此,他早已明確指示弟子,將來有一天要離開時,他要有尊嚴、有生命品質的告別人世。
 
公益平臺文化基金會董事長嚴長壽,曾如此讚嘆地說:「其實他可以用很簡單的方法,去延續他的生命,但他選擇面對生死的問題。」以生命實踐佛法的聖嚴法師,一直是在用自己的病痛,示現色身的成住壞空,度化眾生看淡「生」與「死」,正如同他昔日開示所云:「山高水自流,不為什麼;無心雲出岫,如來如去。因緣如此,自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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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嚴法師發現自己罹癌後始終非常靜定,還不忘順便對弟子進行「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的機會教育。

病痛折磨的歲月,成為美好的晚年
 

鑒於聖嚴法師的健康情形每況愈下,法鼓山僧團在2008年就成立了「圓滿專案」,規劃執行師父的病體療護以及身後佛事等等。就在2009年初,聖嚴師父一度病危陷入昏迷,僧團更是立馬啟動了緊急應變機制,加速做好佛事準備;後來師父恢復了意識,還指示僧團向他報告佛事的規劃,然後一一作批示,絲毫沒有忌諱,甚至在僧團報告完畢後還嘉許弟子們說:「你們好用心啊,都做得很好!」
 
聖嚴法師對自己飽受病痛折磨的晚年歲月,寫下了如此評語,讀來令人動容:「在晚年裡,我所遇到的人,我所經歷的事,都是那麼可愛,我的晚年是非常美好的。」事實上,在弟子眼中,聖嚴師父才是那個最美好的「滿願者」,隨時隨地都在奉獻自己圓滿眾人的願。在他捨報前最後一個月,他還向醫院請假,撐著孱弱的病體,兩次返回農禪寺以及文化館等地,關懷僧俗四眾弟子,並且親自向所有為他誦經祈福的大眾致謝。
 
究竟在聖嚴法師那有如風中殘燭的病弱身體中,是藏著什麼樣的力量,讓他能夠一次又一次地忍住病痛站在大眾面前呢?擔任法鼓文化編輯總監的果賢法師,如此轉述聖嚴師父昔日的話語:「師父曾說過,當他沒有體力時就用意志力,沒有意志力時則用願力。」正是如此,重病中的聖嚴師父,用盡願力來奉獻自己,善用著生命倒數計時的每分每秒。在他心目中,只要活著一天,這一天就要做對眾生有意義的事,才不算白活。
 
因此在體力尚可的情況下,聖嚴法師總是會想自己還能做哪些事,他認為如果一整天都沒有做任何利益他人的事,就是在「吃白飯」。即使有病痛,即使住院中,他仍堅持出席眾多會議、講座、法會場合,並時常欣慰地對弟子說:「我今天沒有吃白飯。」曾隨侍聖嚴師父身側近四年的常願法師,回憶師父那幾年的生活時如此說道:「師父晚年還出席許多場合,這都是為了回應眾生的需要,給大眾一種安心的力量。」
 
自從聖嚴法師請假回農禪寺探望關懷,並向信眾親自致謝過後,彷彿是最後一樁心事已了,他的病情隨之開始一路惡化。2009年2月3日下午,聖嚴師父再一次病危,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決定出院返回法鼓山
 
臨別之際,醫護人員齊來為師父送行,因為心知今日一別從此天人永隔,人人難掩哀傷;主治醫師握住師父的手,在他耳邊哽咽告別:「師父!我很感恩您!感恩師父從入院以來,讓我有機會陪伴師父、照顧師父。」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聖嚴法師依舊在滿眾生的願,依舊在成就他人!
 
就在回法鼓山的路上,才離開醫院沒多久,聖嚴法師即陷入昏迷,而後便在無聲無息中捨報了。
 
條理分明的簡潔遺囑,自在告別的瀟灑背影
 
聖嚴師父圓寂後,法鼓山僧團隨即啟動佛事程序,在開山寮開始進行八個小時的往生助念,而各地分院道場也同步啟動發願報恩念佛。翌日凌晨,僧團將聖嚴師父法體移靈法鼓山大殿,開放供信眾瞻仰;同時,總本山也展開了二十四小時晝夜不停地為師父念佛。其實當初僧團在病房裡向聖嚴師父報告佛事流程時,他原本否決了「瞻禮法相」這項作法,但是在弟子的勸說下,最後為了滿眾人的願,他才終於點頭答應。
 
聖嚴師父說過,「日日是好日」,辦理佛事也沒有所謂的吉日或凶日,所以從6日入殮,9日火化,到15日植存,僧團完全不需要擇日行事。這段期間,數以萬計來自全球各地的信眾紛紛湧至法鼓山,只為見聖嚴法師最後一面。另外還有許許多多的義工也各自收拾行囊上山報到,自動自發投入佛事期間的各項工作,除了事前的場地布置到事後的撤場,還有負責指揮川流不息車輛的交通組、引導民眾瞻禮與念佛的導覽組、維護園區整潔的環保組、料理僧俗四眾飲食的香積組等等各項任務分工,聖嚴法師口中的這些「萬行菩薩」,大夥兒日夜輪班接力,只為了圓滿師父的佛事以報師恩。
 
在聖嚴師父捨報當天晚上,方丈和尚果東法師代表宣讀了他的遺囑,簡潔的內容井井有條,而且面面俱到,除了囑咐身後「不發訃聞、不傳供、不築墓、不建塔、不立碑、不豎像、勿撿堅固子」,以及禮請一至三位長老「主持封棺、告別、荼毘、植葬等儀式」;他特別強調「我的身後事,不可辦成喪事,乃是一場莊嚴的佛事」,且佛事務須簡約,靈堂只要懸掛一幅「寂滅為樂」輓額即可。
 
除此之外,聖嚴法師也詳細交代了個人資產的處置:「我生前無任何私產,一切財物,涓滴來自十方布施,故悉歸屬道場。」未經他覆閱的文稿,不得再整理出版,也不需編印紀念文集之類的出版品。另外,他還明確曉諭了法鼓山日後的弘法、教育等各項志業以及人事安排等,均須納入統一機制管理。
 
正如上述所列舉,無論是抽象的原則或具體的作法,遺囑中全都簡單明瞭地清楚交代,絲毫不留模糊的灰色地帶任人揣測,也不為後人預留將師父「神格化」的空間。單單從這一紙遺囑,從他留下的偈語:「無事忙中老,空裡有哭笑,本來沒有我,生死皆可拋。」我們清楚看見了聖嚴師父瀟灑轉身、自在告別的豁達身影,無疑為後世立下了一代宗師的不朽典範。
 
行腳人間八十載,留給世人珍貴遺產
 
「師父會再回法鼓山嗎?」
 
那一年常願法師的疑問,也是大家共同的心聲。
 
「不回法鼓山,我去哪裡呢?」
 
聖嚴師父的答案,顯然又是在滿大家的願。
 
事實上,你我心中自有佛性寶山,它就是我們的「法鼓山」!所以聖嚴法師說:「我的法鼓山已經建好,你們大家的法鼓山,還要不要繼續建呢?」
 
是的,聖嚴師父此生的使命已經圓滿,他用自己行腳人間八十寒暑的無上願力,在你我心中紮下菩提善根,為世人留下了最珍貴的遺產——「困知勉行、普度眾生的價值與精神」!誠如前總統馬英九在追思法會致詞所言,「這就是一種足以提升人品、淨化社會、扭轉乾坤的軟實力。」
 
「虛空有盡,我願無窮。我今生做不完的事,願在未來無量生中繼續推動,我個人無法完成的事,勸請大家來共同推動。」這是聖嚴法師留給我們的期許。虛空無量有時盡,人生百年轉眼過,且讓我們效法他「善用生命,不捨分秒」的精神,承繼他「提昇人品,建設淨土」的理念,接續他「奉獻自己,利益眾生」的弘願,把佛法的慈悲種籽散播到世界的每個角落。但願人間處處有淨土,那麼,何處不是「法鼓山」呢?
 
謹以此文紀念我們心目中,永遠的聖嚴師父。


延伸閱讀1: 聖嚴法師的人間行腳故事(上)聖嚴法師的人間行腳故事(中)聖嚴法師的人間行腳故事(下)之一
延伸閱讀2:聖嚴師父之遺囑聖嚴法師 骨灰植存 3萬人送行萬人送別 聖嚴法師植葬法鼓山【 念念生淨土正確的死亡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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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處處有淨土,何處不是法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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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嚴法師率領上千弟子持誦〈大悲咒〉二十一遍,終求得菩薩感應,覓得金山寶地,建成法鼓山這座恢弘的觀音道場。

以出世心入世奉獻,於困頓中更見悲智

每個人來到世上,都帶著一個使命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聖嚴法師曾經給命理師算過命,嚴格說來前後共有三次,而且前兩次還都是熱心的道友代他付費,鼓勵他去給人算算看的——
 
第一次算命,那年他還是個不滿三十歲的通訊兵,健康欠佳卻退不了役,想出家又沒機緣,心頭茫然又鬱悶……當時,有位熱心法師幫他找了個知名命理師算八字,誰知那位大師竟說聖嚴法師活不過六十五歲!
 
第二次算命,是他二度出家後,因緣際會下與幾位法師一同給某位指紋研究專家看手相,專家看著聖嚴法師左手掌心那條中斷的生命線,斷言他只能活到五十幾歲;還說照他的婚姻線來看,他應該有三個老婆才對!說到後來,專家居然滿腹狐疑地反問法師,真的是出家人嗎?該不會是化妝假扮和尚來耍他的吧?
 
就像第一次算命時一樣,聖嚴法師對命理師口中愈算愈短的「壽限」,其實並不覺惶恐,當下他只感到慶幸,還好自己已經出家,否則要娶三個老婆,麻煩可大了!不過,最玄妙的是,當時他手心裡明明斷成兩截的生命線,多年後竟然慢慢連接在一起了!
 
第三次則是一位對紫微斗數素有研究的在家弟子,滿腔熱忱地主動要求為師父排命盤,而這位居士得出的結論,和第一次為聖嚴法師算命的命理師如出一轍,都說他只能活到六十多歲!
 
結果,可想而知,聖嚴法師又跌破了命理專家的眼鏡,或者說打破了算命師的招牌,因為他安然走過了原本「命中注定」的大限之年,他的人生路甚至還多走出了十幾年的歲月!
 
他在七十歲時出版的作品《歡喜看生死》中,特別針對所謂的命理提出精闢見解,他認為命理學者只能告訴你此生的生命過程,包括人格特質、家庭背景、未來運勢,但卻無法解釋原因,亦即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是,這個造成你今生一切種種的源頭,卻非常關鍵,簡言之,就是使命!「從佛法來說,每個人來到這個世上,都帶著一個使命,你這一生就是要去實現這個使命。」
 
聖嚴法師始終堅信,復興弘揚漢傳佛教,是自己畢生的使命與責任。事實上,他的弟子也深信師父此生是「乘願再來」的呢!現任法鼓山禪堂堂主的果元法師,便曾提及如此耐人尋味的一則插曲:
 
1992年,聖嚴法師應約翰.克魯克(John Crook)博士邀請,到英國威爾斯帶禪七,旅英期間參觀大英圖書館時,在克魯克博士的引薦下,看到了不少珍貴的中國敦煌手抄本,最值得一提的是有一件文卷背面抄寫著唐代某間大寺院的僧侶戶籍資料,其中竟有一位比丘,法名也是聖嚴,俗家姓氏也姓張!
 
世間竟有如此巧合,而且還這麼碰巧,剛好被遠渡重洋而來的他們看到了這份古文獻!果元法師當下就覺得師父定是乘願再來人間弘法度眾的;聖嚴法師本人反倒不以為意,只覺得這樣的巧合很有意思,絲毫不執著於所謂的前世今生假設,一如他從不執著於命理卜算的結果,因為無論前生或來世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下他有使命在身,他只能善用自己有限的壽命,盡責達成今生的使命。


繼承東初老人遺志,臺美兩地奔波弘法
 
人生屢逢逆境的聖嚴法師,深信自己業力極大,以至報障重重,所以把一切因緣均視為增上助力,將逆緣的阻力當成考驗自己的助力,他認為每多遇一分障,就多消一分業,既能消業,逆緣即助緣。
 
例如時常不假辭色訓誡他的東初老人,不僅很少支持他所作的決定,還總是人前人後苛責他嫌文化館窮而不肯接手,甚至連他閉關時期窮到連洗衣都沒肥皂可用也置之不理;曾有人為聖嚴法師抱不平,但他卻認為師父肯度自己出家已是無上恩德,更何況「只有弟子欠師父的,沒有師父欠弟子的。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佛門豈有不是的師父!」
 
聖嚴法師到美國初期,東初老人也曾不斷去信催促他返臺接手中華佛教文化館,甚至還特地跑到美國來逼他簽署繼承文化館的書面聲明;但聖嚴法師總以為師父身體還硬朗,不必急著退休,可以等他在美國的弘法志業奠下相當基礎後,再回到師父身邊善盡弟子之責。然而他沒想到,健康狀況一向良好的東初老人,竟然在1977年12月15日無疾坐化了!
 
聖嚴法師事後回憶,那天清晨(臺北時間為15日晚上)原本正在禪坐的他,突然之間心湖微蕩,然後就莫名其妙地開始著手整理師承的曹洞宗法脈系統;不想隔天上午就接到臺北善導寺住持的報喪電話,聖嚴法師乍聞噩耗如遭雷殛,泣不成聲之餘,這才察覺原來前一天坐禪時所產生的心理反應,是那個時間點圓寂的師父特地來給他捎的信息。
 
於是,聖嚴法師謹遵師父遺命,火速返臺,承繼原本由東初老人主持的中華佛教文化館,以及當時才落成啟用一年多的農禪寺,從此展開了長年臺、美兩地奔波弘法的生活。同時,他也一肩扛下了東初老人所有未竟的志業,除了慈善救濟事業,例如針對弱勢貧戶、老人院、育幼院、教養院、精神病院的冬令救濟;還有最重要的文化、教育事業,以及弘法活動等四大志業。

文化播種志業

在文化播種方面,聖嚴法師成立了東初出版社,編纂出版《東初老人全集》,並陸續出版文化館原有書籍,以及他自己的著作——後來在他七十歲那年,彙編為九大輯約七十冊的《法鼓全集》;目前甚至已有數位隨身版,便利十方信眾隨時隨地閱讀。後來,聖嚴法師還重新復刊了當年因他出走閉關而停刊的《人生》雜誌
 
在經費不足的情況下,沒幾個人看好聖嚴法師的文化出版事業,無論是當時預估需要耗資兩、三百萬才能完成編輯印製的《東初老人全集》,抑或是編輯人力、稿費隨時有可能斷炊的《人生》雜誌,同樣看似隨時會夭折,結果——
 
不但全套共八冊的《東初老人全集》,陸續完成出版,東初出版社也依舊屹立不搖,聖嚴法師日後更進一步把文化弘法事業版圖,擴張為法鼓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整合文化出版、影視製作、文宣編製、修行用品等多元面向,發揮更無遠弗屆的文化傳播力量。而《人生》也從一開始的季刊,慢慢發展成雙月刊,然後晉身為月刊。對此,幽默的聖嚴法師曾如是打趣說道:「就好像我的身體一樣,每天看起來就快死了的樣子,卻又一天接一天地活了下來。」

佛學教育志業

而在百年樹人方面,聖嚴法師先是在農禪寺成立了三學研修院,培訓弘揚佛法及住持三寶的青年僧眾人才,初期以美國佛教會駐臺譯經院成員以及參加禪修的學生為主要成員,猜想當初他應該也沒料到竟會由此逐步孕育發展出如今制度健全的法鼓山僧團體系吧。
 
此外,聖嚴法師還從中國文化大學創辦人張其昀先生手中,接下了佛學研究所的辦學使命,在1985年成立了中華佛學研究所,培養佛教弘法、研究人才。相隔十多年之後,他又在2001年創立法鼓山僧伽大學,專門為出家僧尼及發心出家的單身男女提供佛學與禪法教育;2007年成立法鼓佛教學院,爾後與原定籌設的法鼓人文社會學院合併,成為今日的法鼓文理學院,開放招收一般大眾,旨在養成宗教師與宗教人才,一如聖嚴法師所期許的,「為我們的社會培育出更多淨化人心的發酵種籽」。
 
事實上,聖嚴法師之所以對興辦佛教教育如此積極熱心而不遺餘力,並不只是因為他繼承了太虛大師、東初老人辦學育才以振興佛教的遺志;對世界佛教和其他宗教研究頗有心得的他,曾經明白開示:「如果沒有佛教的教育來普遍培養足夠的人才,中國佛教也會走上印度佛教同樣的命運。」向來以復興漢傳佛教為己任的他,甚至說出了這麼一句重話:「我們不辦教育,佛教就沒有明天!」
 
聖嚴法師在辦學以外,也承攬下講學授課之責,除了臺、美兩地道場的教禪、講經課程,還有中華佛學研究所以及文大、東吳哲學系的佛學相關課程,但因為每隔三個月就得再暫別三個月,所以人家要上一學期的課,他只用半學期就密集教完,然後就得飛往太平洋彼岸,繼續發揮超高效率,用三個月處理完半年份的法務工作,同時還得透過電話遙控交辦工作。
 
儘管如此,聖嚴法師的行事節奏卻從不顯慌亂——他吃飯吃得很快,但每口飯一定先細嚼過,然後才急吞快嚥;他在百忙之餘,還能擠出時間寫作,而且平均一個月就能寫完一本五到十萬字的著作……在弟子眼中,聖嚴師父總是一貫的從容不迫,隨時隨地都能以輕鬆笑容和幽默妙語,讓身邊與他共事的每一個人都感染上那股活力。
 
而除了創辦佛教學校,高瞻遠矚的聖嚴法師後來還陸續成立了幾個基金會,以便有計畫地永續推動上述各項志業,包括法鼓山文教基金會、佛教基金會、人文社會基金會、慈善基金會,以及提供多項漢傳佛教相關學術研究獎學金的財團法人聖嚴教育基金會等等。這些基金會在他身後,仍然持續不輟地推動著各項教育弘法、利生濟眾工作,在社會上發揮著正向影響力。

弘法度眾志業

至於弘法活動方面,由於聖嚴法師在美國指導禪修有成,透過超越語言和文化的禪修,陸續將佛法的智慧與慈悲推廣至世界各地,因此他也把自己在國外教禪的經驗移植回臺灣,先是在農禪寺成立了「般若禪坐會」,提供信眾打坐共修的機會;後來又因應部分不適合禪坐修行的信眾需求,成立了「福慧念佛會」,以便接引根性不同的大眾,畢竟念佛與禪修並不衝突。其實對他而言,禪修只是一種引領大眾親近佛法的方便法門,所以他從不認為自己是禪師,反而再三強調自己最自豪的身分,即是指導修行方法的「法師」!
 
此外,他也時常針對社會大眾開設多場佛學講座,例如1990年起於臺北國父紀念館舉辦的一系列經典講座,講授分享《心經》、《法華經》、《金剛經》、《維摩經》等等佛教經典內容,每一場總是動輒吸引上數以千計的聽眾。
 
事實上,那時聖嚴法師常因臺、美兩地奔波不休,而臺灣本地的法務尤其繁重,他往往時差還沒調過來,就得馬不停蹄地主持各項法務、會議,有時候明明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還要趕場上臺開講,於是他只好「一邊講,一邊默念觀世音菩薩,讓時間趕快過去吧!同時在心中對聽眾一直說對不起。」說也奇怪,儘管是在體力透支的情況下發表的演講,卻依然言之有物、內容紮實,甚至大受聽眾好評,讓他慶幸又感恩,深信「這是觀世音菩薩的力量和三寶的加被」。
 
而對佛教戒律鑽研有成的聖嚴法師,更是從1991年開始在美國東初禪寺授「在家菩薩戒」,並於兩年後把此一授戒法引進臺灣,歷經了三十年的醞釀,依據學理、經論改良的菩薩戒,不再拘泥於瑣碎戒條,重點在於回歸佛陀時代精神,並能適應時代環境的變遷,以「四弘誓願」「三聚淨戒」為基礎,輔以淨化身口意三業的「十善法」為準則
【編按】,引領善男信女發菩提願心,矢志以平等的慈悲容納一切眾生,以清淨的戒行導正社會風氣。時至今日,每年都吸引上千人報名受戒,弘法度眾之功不容小覷。

【編按】「四弘誓願」:眾生無邊誓願度,煩惱無盡誓願斷,法門無量誓願學,佛道無上誓願成。三聚淨戒」攝律儀戒、攝善法戒、攝眾生戒。「十善法」: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包含菸、毒)、不兩舌、不惡口、不貪、不瞋、不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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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嚴法師 / 金山 法鼓山 / 2003 / 曾敏雄 )
原圖引用出處:http://changchaotang.blogspot.tw/2009/02/blog-post_5546.html


從農禪寺到法鼓山,考驗一關接一關
 
聖嚴法師一生中所遭遇到的考驗無數,而他總是一關一關的闖,又一關一關的過!就如同「大富翁」遊戲的玩家,總會面臨層出不窮的「機會」與「命運」翻牌時刻,但無論翻牌結果是獎是懲,像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艱難任務,或者人人垂涎不已的名利誘惑——諸如留日時期曾有寺廟住持想把女兒嫁給他,要他接棒擔任住持;又譬如早在國民大會制度被廢除前,政府曾經打算任命他出任國大代表……這些對他而言,全都是修行路上的考驗!
 
聖嚴法師說,面對考驗時,他並不是完全沒有欲望、虛榮、怨憤、恐懼等等情緒,但他隨即便能放下這些心理反應,一如雁過寒潭,雁去潭不留影。他將這樣的定力,歸功於靈源老和尚的啟發,這位老禪師當年的一記當頭棒喝,讓他整個人蛻變重生,從此得到自在解脫,再也沒有任何外物能困住他的心靈,不管是名權財色誘惑現前,還是責任重擔病痛加身,抑或攻訐批評質疑襲面,因為「在我遇到靈源老和尚之後,我很清楚地知道,我的人生是什麼,以及要如何去做」,是以即便身處漫天風雪或蒼茫濃霧中,他也能認清自己的方向,對於該走的路,始終能堅持到底。
 
因此,當他去國近十年後,返臺繼承東初老人遺志,承擔起主持中華佛教文化館農禪寺的重任之時,遭遇到一個又一個的難題,特別是當時人事問題棘手的文化館,每每令他動輒得咎,但他總是逆來順受,處之泰然,以無私的真誠求取所有人的諒解,盡全力保護維持東初老人留下的佛教產業及住眾,將一切視為考驗而甘之如飴,即使是在最焦頭爛額之際,也不曾起過煩惱心。事後有位張國英居士曾給予他如此的肯定:「法師,你真是修行人,遇到這麼多事,未見你發過一次脾氣。」一如以往,對所有的助緣與逆緣,他只有滿心的感恩而從無怨言。
 
直到東初老人百日後,聖嚴法師終於順利接任文化館館長以及農禪寺住持,然而大大小小的考驗依舊接踵而至,其中最令他頭痛的一樁,就是位於北投的農禪寺,因北市府計畫開發關渡平原,面臨土地將被徵收的拆遷命運!事實上,尋覓建地一事,聖嚴法師早已進行多年,鑒於文化館所在地,終年遊客絡繹不絕,並不適合作為僧眾教育、研究場所,因此,他一直在尋找合適的土地,以興建能夠結合教育、研究、弘法、修持等綜合功能的佛教園區,前後尋覓了八年的時間,奈何因緣不具足而始終無下文。

持咒求地終得菩薩感應

後來,聖嚴法師採納了在家弟子的建議,就在1989年3月25日這一天晚上,於農禪寺舉行的福慧念佛會共修活動中,帶領僧俗四眾弟子共同持誦〈大悲咒〉二十一遍,祈求早日覓得能夠長安久用且具備未來發展性的道場用地。這一晚,農禪寺的大殿內外跪滿了信眾,人人虔誠合十持咒,明明有上千人,聲音卻像是只有一個人,如此千人同口齊心的願力,不僅令所有在場參與者感動落淚,更求得了觀音菩薩的感應——三天後,終於有了好消息!
 
原來就在聖嚴法師等人持咒求地的隔天,空有金山道場卻苦於無人主持管理的全度法師,也持誦起大悲咒,祈求菩薩指引找到合適人選。第三天早上,聖嚴法師的一名在家弟子突然得到靈感,前往造訪位於自家公司對面的寺廟,在廟中遇到了全度法師,並在聊天中談起了金山道場這塊土地……於是,聖嚴法師的求地心願,與全度法師的求人心願,就在這麼不可思議的因緣牽引下,彼此相應,一拍即合。幾天後,雙方便簽訂了土地所有權轉移的合約。


以世界佛教為藍圖的法鼓山

新買下的這塊山坡地,濱海卻不見海,也吹不到海風,宛如端坐在太師椅上一般,三面都有山崗屏障,後方山頭形貌宛如一面平放的大鼓(聖嚴法師稱之為鼓山,左右兩側山嶺則分別取名為鐘山、象山),前方則是一片平原,遠處可見重巒起伏,還有雙溪環繞合抱,聖嚴法師打從第一眼就喜歡上此地渾然天成的氣勢。後來,他將這個地方命名為「法鼓山」
 
「法鼓」的典故出自佛經,除了以法鼓為名的《大法鼓經》《法華經》中也有多處出現此二字,「擊大法鼓」意指敲響佛法淨化心靈的鼓聲,使人心獲得安樂與平靜,就如同佛經中常見的「降法雨」、「震法雷」、「吹法螺」,同樣有弘揚佛法、滋潤眾生、降伏萬魔之意。
 
正如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法鼓山也是。法鼓山的建設工程浩大,事前聖嚴法師即多次偕同建築學者專家,參訪中國大陸與日本各地的名寺古剎,考察各朝代的佛寺建築風格與佛像造型,參考過各方熱心意見之後,聖嚴法師決定——法鼓山不抄襲中、日古寺,也不模仿敦煌壁畫;寺院中不供布袋和尚造型的彌勒菩薩像,也沒有中國武將造型的四大天王。法鼓山要以世界佛教為藍圖,主要供奉釋迦牟尼佛,因為他希望全世界的佛教徒,無論是任何種族、國籍,來到法鼓山都能接受而認同這裡,於是,法鼓山正式定名為「法鼓山世界佛教教育園區」!從這個名稱,不難看出聖嚴法師對法鼓山的期許。
 
為了建設法鼓山,需要龐大的工程經費,又因聖嚴法師堅持必須兼顧自然環保,以不傷害、破壞當地原始生態為最高原則,工程的難度與費用更是有增無減,於是他帶領著僧俗四眾弟子,投入曠日費時又艱辛的勸募工作。除此之外,法鼓山建築的各式大小建材,從室內到室外,從屋牆到地板,聖嚴法師都親自細心挑選,以宏觀又具前瞻性的美學思維,一磚一瓦地打造出今日的法鼓山,正如他所期待,「建材雖然是時新的,卻能表現一種歲月的古感,使得建築物落成之初,就像是已經有人住過的老房子一般,過了數十年之後,依然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走過十六年的篳路藍縷

當然了,一如既往,建設法鼓山同樣遭遇重重波折,整體工程進度一延再延,從原本十隻手指可以數完的預定施工年限,幾經延宕,而聖嚴法師總是「連哄帶騙」地安慰著文化館農禪寺的住眾與弟子,繼續堅持撐下去,走過這段篳路藍縷的過渡時期,將來大家會有更好的地方、更多的時間來修行與學習……當時沒有人能料想得到,這段路竟然這麼的漫長,一走就走了十六個年頭!
 
直到2005年,法鼓山的主體建築才終於完工。就在同年的10月21日(農曆9月19日),亦即觀音菩薩出家紀念日這一天,法鼓山正式落成開山,以「大悲心起」為典禮主題,祈願發大悲心,利益眾生,同時也傳達出法鼓山這座觀音道場的精神。聖嚴法師曾云,法鼓山的開山,最重要的意義並不在於園區建築的啟用,而在於藉此機緣籲請社會大眾一起來「開山」——開發人人心中都有的那座自性寶山。
 
翌年,在日本訂製鑄造的「法華鐘」運抵法鼓山,實現了聖嚴法師為鐘山命名時在心中許下的願望,法鼓山終於擁有了一口能鐘聲遠播的大鐘。從此,每年除夕夜法鼓山都會舉行祈願撞鐘儀式,在午夜十二點,由僧眾撞響這座鐘體刻有《法華經》〈大悲咒〉完整內容的青銅梵鐘,整整一百零八響的洪亮鐘聲,響徹山頭,每撞一聲均有如誦完一遍《法華經》〈大悲咒〉,振聾發聵,殊勝異常。
 
軟硬體完備的法鼓山,旨在建設人間淨土
 
回首這段不被人看好的建山過程,聖嚴法師依舊滿懷感恩,他認為正是因為有這些波折與不順遂,才能慢工出細活地將法鼓山精心雕琢成如今樣貌,擁有如此完善恢弘的規模。除了看得到的硬體建設,諸如園區的巍峨建築以及莊嚴佛像;制度完整、運作和諧的僧團,更是法鼓山不可或缺的重心,這是聖嚴法師從主持農禪寺時期,逐步建立的法務運作制度,經他多年來悉心調教培養,以「和光同塵」為圭臬的法鼓山僧團,早已能獨立運作,企劃執行禪修、弘法、教育、關懷等各項事務,而尤為特別的是,在僧團外圍另有在家居士組成的各類護法團體,成為輔助僧團的弘法前鋒,也是深入社會各階層的弘化種籽。
 
所謂的「和光同塵」,是聖嚴法師對僧團的一貫要求,出自老子《道德經》的「和其光,同其塵」,亦即「調和其光輝,混同於塵垢」,講白了,就是「在僧團中不應有凸顯自我的心態」。因此法鼓山僧團相當強調落實「和合互敬」的生活規範,聖嚴法師甚至訂出了一套完善的僧團共住規約。早在1999年,於農禪寺召開的第一屆「法鼓山全球僧團大會」,即已討論出僧團制度草案,並於隔年訂定組織章程,從此以後,「法鼓山這個團體不論有沒有我這個人,都不會有多大的差異。」聖嚴法師曾如此欣慰表示。
 
從買地、起建到落成、開山,這十六年間,「法鼓山」這個團體一直在聖嚴法師的帶領下大步向前,不曾因為法鼓山建設工程的延宕而耽擱前進的腳步。聖嚴法師曾開示,法鼓山有別於一般宗教團體,是個以社會教育、社會關懷工作為主的宗教性教育團體;運用禪法精神,推廣與實踐心靈環保、生活環保、禮儀環保、自然環保,以期改善社會風氣。他說:「如果法鼓山對這個社會沒有貢獻,我們這個團體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因此,四眾弟子們莫不遵從著聖嚴師父「用佛法感化自己,用行動感動別人」的教誨,努力實踐著他所提出的共識理念「提昇人的品質,建設人間淨土」;並「以心靈環保為核心,弘揚漢傳禪佛教」;透過大學院、大普化、大關懷等三大教育,具體落實人間關懷;從淨化人心開始,循序漸進地達到「淨化世界」的使命。
 
除了倡導前述的「四種環保」,聖嚴法師還提出簡易可行的實踐心法「心五四運動」,後來更進一步發起「心六倫」,作為具體的行動方針,並號召各界名人拍攝公益廣告大力宣導,務求以「心靈環保」為核心的良善理念能深植人心。
 
做事向來務實而周延的聖嚴法師,從來不會只空喊口號,以禮儀環保為例,在1990年代,那年頭臺灣社會的婚喪喜慶還充斥著鋪張喧鬧習俗,喪禮上司空見慣的電子花車甚至曾被國際媒體視為奇觀;當時,法鼓山首開先例,陸續發起以樸實、簡約、莊嚴、惜福為原則的佛化聯合奠祭【編按】,以及佛化聯合婚禮、聯合祝壽等等,即使初期大眾迴響冷淡也不灰心氣餒,一年又一年鍥而不捨地推動,逐漸在社會上形成了一股潛移默化的力量,終於帶動了風氣,革新了許多民間根深柢固的過時禮俗思維。
 
【編按】法鼓山在推動佛化聯合奠祭十年有成之後,開始有地方政府提供此一便民服務,法鼓山也宣告階段性任務完成而功成身退。當時,因有感於一般大眾對佛法仍存誤解,以致於對佛化奠儀內容產生認知偏差,法鼓山皈依弟子楊子杰、楊子牧兄弟因而創立楊子佛教禮儀,盼能持續不輟推廣、落實法鼓山的「禮儀環保」精神,使生者安心,往生者得利,達到「冥陽兩利」;同時透過禮儀環保,帶動善的循環,終至淨化社會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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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1:聖嚴法師的人間行腳故事(上)聖嚴法師的人間行腳故事(中)聖嚴法師的人間行腳故事(下)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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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子佛教禮儀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人間處處有淨土,何處不是法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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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子佛教禮儀於「聖苑」台中服務處,懸掛陳列著聖嚴師父的墨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這部堪稱大乘佛教心要的經典,也是楊子辦理往生菩薩佛事之時最常誦念的佛經。

風雪橫阻弘法路,絕處逢生行腳僧

東初老人培養弟子,採行的是「養蜂」模式

的師父是以養蜂方式來培養弟子。」

聖嚴法師曾如是說過不只一次,而且還特別強調——是養蜂,不是養金絲雀!究竟兩者的差異何在呢?

養蜂,是讓蜜蜂自食其力,靠自己採花粉釀蜜,自給自足之餘,還能供人食用,不啻自利利人;養金絲雀,則是無微不至的餵養照料,久而久之,籠中鳥便逐漸遺忘原始的求生技能,一旦離開鳥籠、離開養鳥人,在寬闊的自由天地裡反而不知該如何獨力生存了。

確實,東初老人總是以一種近似「放養」的態度對待門下弟子,並不常給予物質層面的援助,聖嚴法師對此卻始終毫無怨尤,只有深深的感恩,感謝師父訓練自己學會了「以培植自己的緣來解決自己的問題」,因此,凡事無論大小他都願意親力親為,從無所謂的大和尚架子;他也從不向人乞憐借錢,卻往往能絕處逢生,甚至廣結善緣。

其實早在拜東初老人為師之前,曾有人勸聖嚴法師三思,因為他曾經出家過,早已有師父,「何必再找一個師父的帽子戴在頭上?」畢竟認了師父,就有弟子分內的義務須盡。但聖嚴法師卻認為少年出家時懵懂無知,很多事大都不如法,而今再度出家已屆中年,理當如法行事,正式拜師,正式受戒,理所當為。

於是,成為東初老人門徒的同時,聖嚴法師也接下了師父交付的《人生月刊主編工作,當然了,中華佛教文化館的館務活動等相關事宜,他也得從旁協助,畢竟這是弟子應盡的義務。於是,接下來近兩年的時間,他一直克盡一己之責,處理應接不暇的工作,再加上經常發作的胸悶頭暈症狀,讓他再無餘力兼顧原本的佛學領域寫作志業,也沒時間深入鑽研佛教經典。

師徒情誼與關係,三分師徒七分道友

對於他人的點滴恩情,重恩義又惜福的聖嚴法師莫不感念在心,但行事一向自有定見的他,思想見地總能跳脫世俗框架;誠如聖嚴法師在自傳中所述,他說自己「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也不是輕易能被任何方式束縛得住的人」。他心底很清楚,當理想與現實不能兩全時,勢必得以大局為考量,權衡輕重而有所取捨,儘管有時候這樣的作法在外人眼中看似忘恩負義——

思慮周延的聖嚴法師,早在拜師之初便已向東初老人稟明自己的態度與志向,以避免往後發生不必要的誤解或不愉快。他除了告知師父自己的健康狀況欠佳,但仍會盡心盡力為文化館服務,同時也讓師父明瞭,他深自期許日後能博覽佛經、精進修行,因此屆時將會離開文化館,到他處去靜心修持。

當時,東初老人以「三分師徒,七分道友」,告訴這個新入門的徒弟,一切由他自己作主即可;但聖嚴法師卻感受得到師父的失望,因為東初老人原本期望著弟子能隨侍身畔,協助自己繼續推動發展佛學文化播種、佛教教育暨弘法,以及慈善濟眾等等遠大志業。

聖嚴法師對此深感歉疚,自認無法長伴師父座前盡孝以報師恩,是他無可推卸的罪過;縱然離開師父追尋理想,是為了求道,是為了讓自己繼續成長精進,以便日後能夠發揮更大的個人價值與能力,為漢傳佛教的復興與傳承盡一分心力!但他實在不敢保證自己能否在修行路上有所成就,將來又是否真能有資格說法度眾生,因此他只能滿心愧疚地承受外人不諒解的眼光,「做一個念念懷恩又無以報恩的人」。

受人間佛教思想啟迪,以復興漢傳佛教為己任

對於漢傳佛教之衰微,聖嚴法師早有所感,特別是他在軍旅生涯中,大量接觸了印順長老及太虛大師(乃東初老人之師,印順長老亦為其門徒)的著作之後,更加深刻體悟到身為中華佛門弟子,理當肩負起復興漢傳佛教的弘法之責,即使這是條任重而道遠的崎嶇路。

至於聖嚴法師與印順長老的結緣,緣起於他在軍中時常趁著休假到臺北善導寺借佛經,因而結識了彼時在寺中擔任住持的印順長老——這位被譽為「近代臺灣佛教界玄奘」的高僧,也是今日慈濟功德會創辦人證嚴法師的師父。

修行觀重視知行合一的印順長老,二十歲出頭時,即因自修領略的佛法要義與當時佛教界的差異過大,於是發願到外地去修學佛法,探求真理,以期學成之後有能力在社會上宣揚毫無曲解的純正佛法。他出家後曾在浙江普陀山頂的慧濟寺閱藏樓閱藏三年,如此虔心求法終有所得,數年後即受聘於提倡「人成即佛成」理念的太虛大師,前往四川創辦佛教學院;一開始他只是擔任導師(因此人們又尊稱他為印順導師),後來直接晉升為院長。

太虛大師圓寂之後,印順長老接下了《太虛大師全書》的主編工作,同時也繼承其「人間佛教」理念,並繼續發揚光大。他曾列舉《增一阿含經》所言,「諸佛皆出人間終不在天上成佛也」,倡導能夠適應時代潮流的「佛在人間」信仰,強調佛法乃是「以人類為本」。

聖嚴法師曾謙稱對印順長老的思想未作深入研究,也不完全認同,但卻也承認其早年發表的論述對自己影響極深,舉凡思想、實踐層面,以及對世界佛教的認識,在在令他獲益匪淺。其實綜觀聖嚴法師一生解行並進的修行求道之路,還有他對佛法經典的深入鑽研、對正信佛教的教義弘揚,以及與印順長老同樣著作等身的成就,不難看出聖嚴法師所敬佩的這位「君子之交」對他的啟發。

此外,人間佛教注重當下,亦即「此時、此地、此人、此事」的主張,和聖嚴法師日後提倡的「建設人間淨土」目標,亦是一致的。事實上,印順長老的人間佛教理念,深深影響了當今臺灣佛教界諸山法師,除了自家門徒慈濟證嚴法師,還有法鼓山聖嚴法師以及佛光山星雲法師等等,可以說對當代漢傳佛教的復興貢獻深遠。

了解聖嚴法師與人間佛教理念的因緣後,我們再把時間拉回到1961年——

為了一圓自己求法的心願,也為了讓自己有能力扛起日後的重任,聖嚴法師就在這一年的11月,正式向師父告假,離開了中華佛教文化館,遠赴高雄美濃朝元寺閉關。臨別之際,東初老人儘管傷心,仍舊慈悲地給了即將遠行的徒弟一點資費,這讓聖嚴法師更感愧疚,因為師父一手創辦的《人間》月刊,這份發行了十三個年頭的佛教雜誌,現下竟因為他的出走,在無人可接手的情況下被迫停刊了!

就在聖嚴法師啟程前往高雄的這一天,東初老人一路為他送行直送到大門口,卻始終一言不發。出了門,上了路,好幾次他停步回望,只見師父孤獨的身影依舊站在原地目送著他。心中有不捨也有不忍,但是他告訴自己:師父好比一座橋,過了橋,做弟子的必須一路往前精進,不能戀戀不捨橋上風光與河流的恩惠,若只知在橋上徘徊,不僅耽誤自己前途,更徒然增加橋的負荷。

終於,他按捺下心中的複雜情緒,向前邁開步伐,朝著自己預定的道路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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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子佛教禮儀的台中服務處「聖苑股份有限公司」於2004年成立時,聖嚴師父致贈的墨寶祝福:「久遠廣大」。

朝元寺閉關六年,解行並進修持不輟

透過浩霖法師的引薦,以及星雲、悟一、煮雲等三位法師的協助,聖嚴法師來到高雄美濃的朝元寺落腳。初期,由於寺方並沒有多餘的房子可作為閉關用的關房,再加上聖嚴法師手頭的錢也不足以建造關房……面臨如此捉襟見肘的窘境,他也只能先自我禁足,展開預定的修道讀經計畫,每天在寺方提供的閣樓上拜懺,剩餘時間則用來拜佛與打坐,直到遠從臺北寄下來的佛學、文學、史學等書籍運到,他才開始研讀典籍。

幾十箱的書,每箱二十多公斤重,身材瘦弱的聖嚴法師就靠自己一個人,把所有的書從一樓搬到小閣樓上,直到大半天的時間飛逝而過,他才赫然驚覺:書已經全部搬完了!究竟自己是怎麼辦到的?他反覆捫心自問:究竟是「誰」搬的書?這個問題,他始終百思不解,只知道那段時間裡,「自己」彷彿不存在了似的。也許,是有佛菩薩加被吧!這也提醒了他來到朝元寺的目的,他該閉關修行了。

想要閉關,首先要有足夠的資金建造關房。然而他當年退役時領取的萬把塊錢退伍金,老早就借給了昔日道友應急;原以為待對方還錢之後,手頭便可充裕一點,至少能提供閉關所需花費,孰料始終等不到人還錢。聖嚴法師想要全心全意閉關修行的願望,就這麼耽擱了下來。

那段日子他很是著急,卻又不願用借錢的方式解決問題,幸而臺北華嚴蓮社的智光法師對這位勤於修持、道心堅定的後進素來關照,獲悉他的窘境,隨即告知幾位在家弟子,終於幫他募得了足夠的護持資金,於是,就在1963年9月,聖嚴法師總算心願得償,正式展開「日中一食」的閉關生涯。

前後長達約六年的閉關歲月裡,聖嚴法師相當刻苦用功,除了例行的拜懺、打坐,其他時間都用來讀經、寫作,如此解行並進的修行方式,讓他在戒定慧三方面都有長足的精進。

究竟聖嚴法師在閉關期間獲得了哪些成長與成就呢?首先,他從四部《阿含經》開始著手,依序讀完了《雜阿含經》、《增一阿含經》、《中阿含經》、《長一阿含經》;在研讀經典的同時,也許是因為智慧見識更上層樓,讓他文思益發泉湧,這段期間他完成了不少日後廣為人知的作品,例如應《菩提樹》雜誌邀稿寫就多篇白話介紹佛教內涵的文章,不久後便集結出書,此亦即他所有著作中流傳最廣的佛教入門書《正信的佛教》。

繼《阿含經》之後,他又投入律學的研究,從而對佛教僧團的制度、戒律等等有了深入認識,鑒於古書中多有語焉不詳的毛病,索性自己動手提筆,展開以白話文解釋律典義理的浩瀚工程,不到一年便完成了《戒律學綱要》,這本書堪稱僧俗共賞的白話律學代表作,甚至被今人列為學佛必讀教科書。

事實上,除了上述經典,在閉關的兩千多個日子裡,聖嚴法師精讀過各大重要經論,包括《般若經》、《華嚴經》、《法華經》、《涅槃經》、《楞嚴經》、《大智度論》……等,同時也讀遍了禪宗的相關典籍。因此,儘管他所修所學並非所謂的正統禪宗路線,但「禪修」就此成為他心目中的一大修行法門,多年後這也成了他弘法的重要法寶。在禪修方面,他自創了不修觀也不參禪、不念佛的「純打坐」,並自行摸索出一套「心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的心中無念法,頗有幾分近似東初老人傳承的曹洞宗禪修法,後來,他將此一修道方法命名為「疑似曹洞默照禪」。

由於閉關期間有熱心道友提供了不少日本佛學著作及相關研究資訊,為了看懂這些典籍資料,聖嚴法師甚至努力自修日文,練就良好的閱讀能力,為日後留學東瀛奠定了必要的語文基礎。

閱覽過諸多日本的佛教著作之後,聖嚴法師赫然發現,早年從中國傳到日本的佛教,竟已在當地發揚光大而自成一格,其對佛學教育之重視、佛教學術研究成就之高,早已遙遙領先中華佛教,實在不容小覷。於是,他又有了下一個目標——赴日留學深造,以便未來得以擁有足夠能力,為漢傳佛教學術地位的提升貢獻一分心力。

驚嘆日本佛學成就,負笈東瀛取經

在1968年出關後,聖嚴法師便開始為留學事宜積極作準備,一面進修日語,一面申請學校,翌年即獲得了日本知名佛教大學,東京立正大學的入學許可。由於當年臺灣有幾名赴日留學的僧人,都是尚未學成就半途還俗了,因而很多人都不看好聖嚴法師的留學計畫,一時間佛教界流言紛紜,最後竟然無人願意贊助他成行,以致他到日本的頭兩年,只能靠著幫當地華僑誦經,以及打工兼差做導遊,辛苦賺取生活費。

生活清苦的聖嚴法師,為了省錢,承租了一間雜貨店的閣樓小房間,這間炎夏西曬、嚴冬透風的陋室,簡直堪比苦行僧的修道場;而為了堅持吃素守戒,平日他總是自己買菜煮食,每天帶便當出門。如此艱苦的環境,反而更堅定了聖嚴法師的求學道心,他拚命苦讀,每日花在讀書上的時間平均多達十六個小時。

聖嚴法師入學後,直接攻讀碩士課程,他只用六個月的時間就寫完了《大乘止觀法門之研究》論文,不久便取得碩士學位。聖嚴法師刻苦做學問的精神,深獲校長坂本幸男博士的賞識,坂本博士鼓勵他效法玄奘大師,繼續精進為學,取得博士學位;聖嚴法師只得告知,自己的經濟狀況難以支持更進階的深造,坂本博士聽完後,送給了他一句勉勵的話:「道心中有衣食,衣食中無道心。」這是中唐時期曾渡海到中國留學的最澄和尚,亦即日本天臺宗創始人的生平名言。

聖嚴法師深受激勵,終於決定以明末四大師之一的蕅益智旭大師作為研究主題,就此展開為期四年的論文研究撰寫生涯。就在他的碩士論文中文版於臺灣出版後,《菩提樹》雜誌特別為文報導了他留學東瀛的概況,沒想到這篇報導竟造就了他與一位貴人的因緣——當時定居美國紐約的沈家楨居士(美國佛教會創辦人),自1972年起即陸續匯款資助聖嚴法師留學開支,直到他在1975年完成了長達四十多萬字的《明末中國佛教之研究》論文,經過嚴格審查後取得博士學位為止。

長達六年的留學生涯,就在博士學位證書的頒贈儀式中畫下句點,特意身著正式比丘僧袍出席的聖嚴法師,贏得了日本學者、友人的尊敬與敬佩,他是該校第一位取得博士學位的中華比丘僧,而且還是全日本第一位能在四年內完成博士論文並取得學位的中國留學生。事實上,聖嚴法師的成就還不僅於此,因為他是臺灣第一位赴日留學取得博士學位的華裔出家師父,更是中國佛教史上的第一位博士僧。

為此,他只有無盡的感恩,除了感恩菩薩庇佑,感謝沈家楨居士的護持,他更感謝日本師長的關照與指導,只可惜坂本博士沒來得及看到他寫完博士論文便已病故。當然了,東初老人提醒他的這句話:「汝當作大宗教家,切勿為宗教學者。」也令他感恩不已,因為這番告誡始終激勵著遠在異鄉的他,努力之餘不忘初衷。

附帶一提,他對自己六年來蝸居的小閣樓,也同樣滿懷感激!多年後回顧,他仍深深肯定,除了美濃關房之外,東京街角這個簡陋的小房間,是他一生中最懷念的修行道場。

由於肩負著師父以及眾多關心支持他的人們的期許,留日期間,聖嚴法師宛如海綿般地讀遍了《大正藏》、《卍續藏》,於是,就在昔日閉關期間博覽經論所建立的中華佛學基礎上,又匯入了日本佛教的精華思想,當兩者共冶於一爐後,更宏觀的思想與見地也就此萌芽茁壯。

除了治學,聖嚴法師還利用寒暑假參訪過日本各地的寺廟與道場,從北邊的北海道到南端的沖繩,都留下了他的足跡;同時,他也實際參與過日本佛教各大傳統宗派以及新興宗派的各類修行活動,包括傳統的禪七、密宗的加行等等;此外,他也曾經在一些宗教學術團體於各大學舉辦的學術會議中發表過論文,諸如日本佛教學會、印度佛教學會、日蓮宗學會、西藏學會、道教學會等等。

這種種的遊歷見聞與經歷體驗,不但讓聖嚴法師見識到日本佛教界對佛學教育與文化、學術研究不計代價的投入;他也由此了解到,原來以往對日本「有佛學而無佛教」、「有真居士沒有真和尚」的認知,並不客觀也不盡正確,儘管日本寺院有「蓄妻帶子」的家族傳承制度,但嚴格持戒修行者亦大有人在;也許日本沒有能突破經論義理的思想大師,但他們仍舊有許多能夠解決古文獻疑難的傑出學者。

也是因為有了這些參訪道場的學禪經驗,聖嚴法師更深刻認識到日本禪的特色,就是單一、形式化,且沿襲傳統、一成不變;相較之下,中國禪的風格則是完全相反,不但自由多變,而且不時會有靈光乍現。因此,他決定了自己日後的教禪路線,以中國禪法為圭臬。

除此之外,日本佛學者嚴謹縝密、務求甚解的研究方法,以及敬業勤勉、鍥而不捨的治學精神,更是令聖嚴法師讚賞不已。他在日本所接觸到的師長,大都對後輩關懷備至,總是諄諄善誘地悉心指導,對於像他這樣刻苦上進的窮困學子,更是愛護有加,尤其是視聖嚴法師一如己出的論文指導教授坂本博士,更是他心目中的人師典範!

而這些擁有高尚人格的良師,也就此成為聖嚴法師效法看齊的榜樣,深深影響了他日後收徒教法的態度與風格——對弟子一視同仁的細心關懷以及無時無刻的言教身教,是眾弟子們在他身後最銘感於心的珍貴回憶。

再次啟程遠渡重洋,西行弘法度眾

聖嚴法師學成歸國後,重返中華佛教文化館,固然讓許多當初不看好的人跌碎了一地的眼鏡,但他也發現在當時的氛圍下,自己其實也無法切實發揮所學,為臺灣佛教界貢獻心力,恰巧此時沈家楨居士邀請他到美國去弘法,於是,他決定順隨因緣,再次告別師父,遠渡重洋到西方去說法講學。

東初老人好不容易等到弟子回國,沒想到他轉眼又要去國遠行,而且是要到更遙遠的異邦,於是試圖勸說打消徒弟的出國念頭,說要把文化館交給他繼承;奈何聖嚴法師心意已決,他認為師父身體還很健壯,文化館事務也不繁重,大可等上幾年後再接手,眼前他有更重要的事想去做,那就是在以基督信仰為大宗的異國土地上,散播漢傳佛教的種籽。

最後,東初老人乾脆用語言溝通障礙來勸阻他:「你是學日本語,怎能到美國呢?」聖嚴法師卻回答師父說,當初前往日本時,自己也不太會講日語,所以,他相信去美國也一樣可以克服這個問題的。

道心堅定而無所畏懼的聖嚴法師,就這樣踏出前往西方傳道的第一步!後來,他把這段赴美弘法的篳路藍縷時期,稱之為在夢中拓荒的歲月。一如十四歲那年,心中對於出家為僧懷抱著美麗夢想;如今,四十五歲的他,對於遠赴異國弘法同樣懷抱著夢想,但這個夢想不再只是年少無知的美麗憧憬而已,他深深明瞭此行所背負的任務艱鉅無比,可是這卻不能熄滅他心中熊熊熾燃的夢想:「把自己知道的、受益到的佛法,也讓其他的人知道,如此而已。」

初至美國,在美國佛教會的安排下,聖嚴法師住進了紐約市布朗士區的大覺寺,當時這地區並不熱鬧,主要居民多為拉丁裔及猶太裔,到處都可見到像廢墟的空屋,就連沈家楨居士建大覺寺的這個地方,原本也只是郵局的倉庫,整體環境其實並不適合人居住。寄人籬下的聖嚴法師,只能住在陰暗、潮濕又不通風的地下室,迫不得以他只好自己在牆上挖個洞,以便透光透氣。

由於寺中和尚都比聖嚴法師資深,再加上他是唯一一個住在道場的出家人,因此寺院中的一切雜務都是他的工作——他是負責接待來賓的知客僧,也是負責打掃環境的掃地僧,他還是個全能的園丁,在他的巧手改造下,原本荒蕪的後院變了美麗的花園;此外,他還把堆滿廢棄物的地下室全部整理乾淨,騰出了空間,闢為圖書館以及教禪的教室。有圖書館,當然要有書囉,聖嚴法師託人從日本寄來整整一卡車的書,當然了,他還是只能靠自己一個人,赤手空拳的,一趟又一趟地,把所有的書從碼頭運回大覺寺。

幸好昔日閉關時期養成了凡事自己動手的習慣,因此在大覺寺初期所受到的待遇,聖嚴法師並不以為意,因為對他來說,一切都是修行。直到後來沈家楨居士指定他擔任美國佛教會的副理事長以及大覺寺的住持,這才稍微減少了他手頭的打雜差事。

大覺寺的訪客及信眾,起初仍是以華人居多,儘管如此,聖嚴法師還是接受了沈家楨居士的建議,開始學習英文。已過不惑之年,學起外語再也不如年輕時那般輕鬆了,但他仍舊乖乖上了兩百多個小時的英文課,最後,奇蹟並沒有出現,他的英文聽說能力未曾突飛猛進。但聖嚴法師毫不氣餒,他始終認為學習並沒有白費,因為別人聽一遍就懂的,他聽上兩三遍也是能懂;別人用一句話就能表達的意思,他用陽春的字詞講上三五句,加上肢體語言,一樣也辦得到。

後來,聖嚴法師甚至在弟子的協助下,開始在美國發行英文版佛學著作及刊物《Ch'an Magazine》、《Ch'an Newsletter》(即《禪雜誌》季刊、《禪通訊》月刊),讓更多西方人接觸到佛法,一步步實現了他當初西行弘法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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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嚴法師 / 金山 法鼓山 / 2003 / 曾敏雄 )
原圖引用出處:http://changchaotang.blogspot.tw/2009/02/blog-post_5546.html

人生有如風雪中行腳,一路走來障礙重重

聖嚴法師在異國弘法的路,就是這樣舉步維艱地一步又一步往前進,正如同他在自傳中所言,「這一生中,經常像是一個在風雪交加中向前邁步的行腳僧」——

當年,準備還俗從軍時,就有佛學院的同學說,他那種瘦弱身骨,保證不用三個月就完蛋……結果,聖嚴法師撐過了三個月,撐過了三年,甚至撐過了三十年!直到1988年,他重新踏上故國土地時,當初說他活不過三個月的同學早已不在人間,而當年那個人人都不看好的「常進」卻依然健在。

當年,二度出家後,準備閉關修行時,大家都說,連那些有錢又有信徒的人,都不敢貿然去閉關,更甭提孑然一身的他根本沒本錢閉關,叫他要做好在山裡餓死的心理準備……然而,聖嚴法師自認自己這條命是撿回來的,即使閉關死在山裡也是死得其所,於是他就這樣放手入山展開閉關生涯。結果,他竟然在山中待了六年,不但沒餓死,還達成了解行並進的修行目標,甚至完成了多本重要著作,然後,活著下山了。

當年,負笈東瀛時,給予聖嚴法師肯定鼓勵的人,少之又少,倒是負面的批評與流言從未間斷過,有人預言他一定會半途還俗,還有人訛傳他已經在東京和女人同居,逼得東初老人都忍不住親自跑到日本去查勤,甚至直到他即將獲頒博士學位時,仍有人信誓旦旦地說他拿到學位後,有了這張名利地位的保證書,絕對會還俗去當學者……

結果,六年留學生涯,他始終自律持戒,並且用最短的時間先後拿到了碩博士學位,他連空檔時間也不忘求法修道,認真吸收日本佛教的優點,融合為自我學養的一部分,孕育出更宏觀的思想,也為他下一步的美國弘法之路,做好暖身準備。

甚至於在成為大覺寺住持之後,為了當初立下的弘法夢想,聖嚴法師又毅然離開了眾人眼中的這個「舒適圈」。當時依然沒人看好他的前景,有人斷言他離開美國佛教會是死路一條,也有人勸告他,即使是在美國居住多年的中國人都不敢打入當地社會,更何況是只懂一點破英文的他,居然奢望打入美國社會弘法、度化美國人,簡直是癡心妄想……

然而,聖嚴法師不為所動,他謹記著留日時期禪修師父伴鐵牛禪師所說過的話:「禪法不是用文字教的。」因此,他懷抱著傳道拓荒的初衷,帶著新收的美國弟子果忍,一起背著睡袋冒著風雪在天寒地凍的紐約街頭流浪行腳,師徒兩人過著餐風露宿的生活,為期長達半年之久,但聖嚴法師從不以為苦,他甚至還能苦中作樂地說:「為法忘軀,以天地為家的生活,終於被我體驗到了。」

後來,聖嚴法師終於在紐約找到了房子,建置了屬於自己的禪中心,幾年後,為了紀念東初老人,改名為東初禪寺。從他開設第一期的禪坐訓練班起,學生從幾個人,慢慢擴增到幾十人,慕名而來的人愈來愈多,連大學、電臺都邀請他去講法論經,於是,「冬天但求不凍死,平常但求不餓死」的聖嚴法師,就這樣慢慢在異邦打開了知名度;原本只知藏傳佛教與日本禪的西方人,終於認識了漢傳佛教的博大精深,皈依的信眾隨之增多,隨著許多個年頭過去了,聖嚴法師的弘法足跡,早已遍布歐美各國!

如此的成就究竟是如何達成的呢?其實很簡單,正是旁人口中的「那一點點破英文」,讓他一步接一步地勇敢邁進,單憑著為了讓西方人獲得佛法利益的心願,於是他甘冒風雪奮力向前,只求耕耘而不問收穫,不知不覺間,竟已走了如此之遠,遠遠超出了當初所有不看好他的人們預期!

困境中不忘初衷,行到水窮處總能見生機

相信那些因為看走眼而跌破眼鏡的人們,心中都有過這樣的疑問:聖嚴法師如此大無畏的勇氣,究竟何所從來?一生中遭遇過多次「山窮水盡」的絕境,他難道不曾有過自我懷疑、害怕膽怯嗎?

的確,聖嚴法師這一路走來,總是障礙重重,不過,每當遇到困難時,他一定會提醒自己回到原點思考:「我是怎麼開始的?」於是,所有的困難都不再是困難,因為弘法度眾的信願行,就是解決問題最好的答案!

「我個人一生並無任何的生涯規畫,也從不曾想過要收徒弟做師父、蓋道場、當作家、做學者,我只是順著因緣一步一步往前走。」聖嚴法師曾對弟子與信眾如此開示:「就如當兵、閉關、去日本讀書、到美國弘法等等,我當時的前程在哪裡,下一步路又將何去何從,我一概不知道,我只知道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只要有人需要我協助,我就去;有地方需要我奉獻,我就去。」

是的,不斷努力再努力的聖嚴法師,就這樣一路埋頭往前走,從狼山走到臺灣,從臺灣走到日本,從日本走到美國,接著又走到歐洲、中南美洲、中東……愈走愈遠,佛法的種籽也隨之在世界各個角落裡落地生根。

在大家眼中,老是謙稱自己不聰明、沒福報、不敢作白日夢的聖嚴師父,他深深明白,有待度化的眾生無邊、有待學習的法門無量,然而人一生所擁有的時間卻是這麼的短暫!於是,他只能「盡形壽,獻生命」,頂著風雪不斷向前趕路,一步又一步地,把弘法利益眾生的夢想,真切落實於人間!回首來時路,當初大概沒人預料得到,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想過,居然會有這麼一天——他的夢,竟變成了許許多多人的夢!


延伸閱讀1: 聖嚴法師的人間行腳故事(上)聖嚴法師的人間行腳故事(下)之一 聖嚴法師的人間行腳故事(下)之二
延伸閱讀2:聖嚴師父之遺囑聖嚴法師 骨灰植存 3萬人送行萬人送別 聖嚴法師植葬法鼓山【 念念生淨土正確的死亡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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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處處有淨土,何處不是法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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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子佛教禮儀 負責人楊子牧,與法鼓山因緣深厚,亦為法鼓山皈依弟子。楊子牧師兄於台中服務處 辦公室內供奉的觀音像前恭設聖嚴師父照片,既為追思,亦為自我提醒時時不忘落實師父的「禮儀環保」理念。

父會再來人間嗎?」

就在聖嚴法師捨報的前一年,隨侍身側的常願法師第一次開口問了他這個問題。當時年近耄耋的聖嚴法師,整體的健康狀況已每況愈下,進出醫院成了家常便飯,每每還要向醫院請假,強撐著病體出席會議、法會、講座等等活動。

負責為聖嚴法師作錄音側寫的胡麗桂菩薩,如此記錄著師父的開示:

在無限的時空之中,哪裡需要我我便去,哪個時空需要我出使命我便赴任,哪個地方的緣成熟了我就去!

同樣是在這一年,2008年,常願法師又開口問了更進一步的問題:

「師父會再回法鼓山嗎?」

這一回,聖嚴法師如此應答:「不回法鼓山,我去哪裡呢?」

法鼓山,究竟何處是呢?

聖嚴法師說,世上並沒有一個名為「法鼓山」的真正實體。是的,法鼓山不是山,不是屋,也不是僧;但凡推行法鼓山理念的地方,都是法鼓山!正如聖嚴法師的期許:「虛空有盡,我願無窮。我今生做不完的事,願在未來無量生中繼續推動,我個人無法完成的事,勸請大家來共同推動。」

法鼓山理念,究竟是什麼呢?如此的真空妙有,究竟何所從來?或許,我們可以從一個名叫張保康的孩子,他的故事開始說起。

體弱多病的保康,有雙做老師的手

1930年,中國江蘇南通狼山前的小娘港附近,就在長江邊上,有一戶清貧的張姓農家。身為一家之主的張選才,是個老實的莊稼漢,以務農兼苦力辛苦維持一家生計;他的妻子陳氏,生養了三兒三女之後,早已未老先衰,卻在四十二歲這一年,又生下了個兒子。由於先天不良加上後天失調,這個么兒自小體弱多病,好多人都說他像隻小老鼠;父母為他取名「保康」,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蘊含著親長對他的疼惜——常保安康。只可惜這個名字僅僅用了十三年,彷彿是為日後的終生病痛纏身預留下伏筆。

在保康的印象中,心慈又能幹的母親,就是當時中國傳統社會慣見的纏小腳老太婆。而在母親眼裡,保康生來有一雙文雅的手,就像考上了秀才的二舅,是教私塾的先生命,不像父兄一副粗手粗腳的種田相,因此母親特別呵護保康的手,大冬天裡,無視於自己手上的凍瘡龜裂,也要照顧好么兒那雙注定要做老師的小手。

保康並不認同母親所言,他說自己的手那不叫文雅,就只是瘦弱細小罷了。不過,在許多年以後,母親的預言竟然成真了!保康真的成了「師父」,成為千千萬萬人的人生良師!

世事本無常,滄海轉眼成桑田

保康的家,原本是在江北,但就在他出生的第二年,三不五時氾濫成災的長江,又帶來了一場空前的大水災,把沿岸房舍沖得一乾二淨,甚至掏空岸邊土地,逼得保康一家不得不搬到江南的常熟縣去。長江素以「北塌南長」聞名,江北土地不斷被江水吞噬,江南則不斷有土地新生出水,因此,等到保康長成十三歲少年時,他的出生地早已淹沒在滔滔江水之下,而且位置接近江心了;至於後來的家,亦即那原本位於江南沿岸的家園,相隔十二年,竟已距離長江二十多里遠。什麼叫做「滄海桑田」,什麼叫做「世事無常」,這就是了!

從保康有記憶以來,離長江愈來愈遠的家園未再遭遇過水患,不過在他八歲那一年,因二姨家位於水患災區,父親帶著他送些補給品去二姨家,當時災區的慘況令他怵目驚心,只見水面除了殘破的屋頂,還漂浮著男人、女人、兒童、牲畜的屍體,在烈日下陣陣腥臭撲面……年幼的保康幾曾見過這般恐怖景象,宛如城隍廟壁畫上的地獄眾生相,上刀山下油鍋也不過如此!保康為此連作了好幾天惡夢,多年後回想,只覺「生命危脆如此,使我驚懼不已」。

保康從小就親眼見識過世間滄海桑田,萬物生滅無常,日後當他讀到《涅槃經》中的「諸行無常,是生滅法」,想來必定感慨更深,莫怪他對「生滅滅已,寂滅為樂」的境界如此認同又嚮往了。

與菩薩結緣,終身不離觀音法門

保康一家人和宗教頗有緣分,母親是鄉間觀音會的會員,每年三次的法會,輪流在會員家裡做;兄姊也參加了佛、道參半的理教會,同樣供奉的是觀世音菩薩。如此說來,保康確實與觀音菩薩很有緣,懵懂年紀就曾拿白紙畫觀音像貼在牆上,學大人喃喃自語地念經拜佛。或許正因如此,這才結下了他與觀音大士的不解之緣;後來他到狼山出家時,就是每天早晚禮拜觀音五百拜,才讓他開通智慧,漸能讀懂佛經道理,背完師父指定的所有經書,爾後終此一生,他都不曾離開過觀音法門。

保康和兒時貪玩的哥哥們不同,從小對讀書求學就很有天分,無奈家境緣故,他只讀到小學四年級就不得不輟學了。母親為此深感遺憾和歉疚,憂慮著窮困的家境會讓兒子長大後連媳婦都娶不起,隨口對鄰人說出一句:「看樣子,他只有去做和尚了。」不想就此促成了保康出家的因緣,因為這位戴姓鄰居老家就在南通狼山的山腳下,素來與狼山的和尚熟識,那一年,山頂的廣教寺法師碰巧拜託他代為尋覓適合做小和尚的人選。

年少的保康,一聽有機會出家,立馬回答得毫不猶豫,說自己想做和尚。於是乎,在母親萬般不捨之下,心中對狼山出家懷抱著美麗憧憬的保康,興奮踏出求道的第一步。他隨著鄰居渡過長江,爬上狼山,捨棄了俗名,成為法名「常進」的小沙彌。

狼山出家,法名常進

關於狼山的奇特傳說很多,諸如清代的太平天國,十三年內蹂躪了東南十九省,在信奉上帝的洪秀全領導下,四處毀廟滅佛焚經,在此一佛教浩劫中,唯獨狼山奇蹟似地倖存無恙。中日戰爭期間,日軍多次轟炸該區,但每回投下的炸彈,都像是氣球般地飄進了長江裡。

狼山的傳奇遠不止於此,就連山上寺廟的師徒傳承制度,以及寺僧的謀生方式,都讓今人覺得不可思議。說到師徒傳承,根據寺中規定,一人只能收一徒,以免將來發生繼承紛爭,於是兩個明明是同一時期出家的和尚,其中一人卻能馬上升格為另一人的師父,常進的「師父」就是這樣來的;後來因為這個師父的俗家兄長病故,他被家人找回家還俗迎娶才過門不久的嫂子,於是常進就此升了一級,原本的「師祖」變成了他的師父。

再說到謀生方式,狼山從山腳數上來,共有七個房頭(類似寺院分支),至於座落在山頂,廟宇面積最大的廣教寺,則是這七間宮祠廟庵共奉的主廟。廣教寺的收入全仰賴香油錢,香火鼎盛時期收入很是可觀,而這也是七個房頭僧尼的主要收入來源;各廟庵的僧侶照規定輪流進駐廣教寺「值勤」,由於是一年一輪,因此每間廟庵要等七年才會輪上一回,換句話說,各房頭寺僧得靠輪值這一年的香油錢吃七年。難怪寺中和尚偷香油錢的現象已成為常態,老和尚早已練就睜隻眼閉隻眼的功夫。

諸如此類的亂象,在那個年代其實並不罕見,歷經清代太平天國對「異教」的摧殘,佛教早已出現文化斷層;後來,清光緒年間張之洞發表《勸學篇》,提議「廟產興學」,強迫寺廟捐出十分之七的廟產,用於興建新式學堂,從此,漢傳佛教在中國的發展更是有如江河日下,到了民初,許多寺廟僅存為喪家趕經懺的功能,「佛教」成了徒具空架子的宗教,精神內涵蕩然無存!看在有識之士眼裡,佛教實已面臨危急存亡之秋——而這也正是民國初年,太虛大師創立「人間佛教」的時代背景。

上海大聖寺,趕經懺歲月

當然了,才在狼山出家沒幾年的常進,當時尚未接觸到太虛大師的漢傳佛教復興理念,彼時中國的對日抗戰才剛獲勝,但是好景不常,國共內戰旋即開打,狼山進香客少了,香火再也不復往年,難以養活眾多常住,於是常進被派到位於上海的下院大聖寺,去幫忙寺僧趕經懺,以維持門庭。

那個時候,常進雖是披剃出家人,卻未曾受過具足比丘戒。日後回顧這段經懺歲月,他不禁感嘆,未受戒而搭七衣持具做經懺佛事,其實是違反佛教律法的犯罪行為!但在那個佛教式微的時空背景下,沒有人重視這種事,也無人了解其嚴重性。因此,儘管常進一直巴望著早日受戒,不過他的師父唯恐弟子受戒後,翅膀硬了就自行單飛,因而總以他未滿二十歲不得受戒為藉口百般推託。

在大聖寺的歲月,常進總是早出晚歸,焚膏繼晷地趕進趕出,才在這家殯儀館誦完經,又得趕去下一家做超薦,以致他不時念經念到一半就陷入昏睡,老是被人喊著「小和尚要跌下來啦」而從夢中驚醒。這樣日以繼夜為亡者做經懺佛事的日子,在1947年夏天畫下休止符,因為在常進不斷的懇求之下,大聖寺上人終於同意讓他去佛學院讀書進修了。就這樣,常進來到上海靜安寺佛學院(相當於中學至大學的程度)插班就讀,正式接受佛學教育。

來到靜安寺,正式受佛學教育

在全班四十多個同學裡,年齡不滿十七歲的常進是年紀最小的,由於失學多年,再加上部分授課老師的方言難懂,因此除了文學、數學課還能上得下去,其他課則有如鴨子聽雷,起初他簡直是天天都想著要退學。幸而常進是個嚴以律己、求好心切的學生,每堂課必抄筆記,課後勤加自修,不懂的就請教老師同學,而且他總是打破沙鍋問到底,任何細節都務求甚解,所以他的成績一直在進步,半年後就爬升到班上第六名了。在佛學院,常進結識了諸多當代的名師前輩,包括提倡「人成即佛成」的太虛大師,這也可說是他與「人間佛教」理念的緣起。

然而在那樣時局動盪的大環境下,人心都是惶惑不安的,面對日暮西山的佛教前景,更令佛學院的學僧們忐忑難安。依據常進的觀察,每年總是有人退學,有人半途轉學去修習實用的謀生技能,也有人乾脆去做工,甚至還有人一畢業就還俗去當兵了。常進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彼時太虛大師才圓寂不久,這位畢生積極興學的一代大師,認為培育弘法人才方為復興佛教的終極之道,奈何僧伽教育尚未開花結果,未來難期!究竟出家人該何去何從?漢傳佛教又該何去何從?每思及此,年輕的常進總是心頭一片茫然。

隨著國共內戰的戰火蔓延,大家都為著即將來臨的戰禍憂心忡忡,不得不隨時做好應變的準備,甚至連佛學院都開辦實用的手工藝課程,買了織襪機,請專人來教學僧織襪子。只可惜迫於時勢,隨著國軍節節敗退,由北而南相繼失守,各地逃難潮宛如滔滔江水不絕湧向大海,常進終於也下定決心遠離故土,不過告別靜安寺時,織襪子這項技能他還沒學到出師,讓他有點小小的遺憾。

為國家為佛教,易名採薇從軍離鄉

因為沒錢沒權勢沒人脈,想要逃離中國,常進所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從軍。其實早在前一年,父親從家鄉搭火車來上海看他時,他就已向父親表明當兵的意願了。父親唯一擔心的是他年紀還小,怕他吃不了這種苦,然而常進卻回答父親說:「今年十八歲,我不小了,我在歷史上看到,唐太宗李世民像我這樣大,已跟著父親在太原策兵起義了。」

眼見常進如此的有志氣有抱負,父親終於認同他的決定,「反正現在這個年頭,人命已放在篩籮裡篩了,你去當了國軍,我家的香煙,可能就不會斷了。」

於是,就在1949年5月,常進便偕同幾個同學一起離開靜安寺去從軍,幸而當時有好些佛學院同學已經入伍當兵去了,在軍中多少有個照應。臨行前夕,向來對好學不倦的常進很有好感的本光法師,送給了他幾句話:「以你求學的精神,去做你要做的事,你會成功的。」常進就這樣帶著師長同學的祝福,離情依依地辭別了兩年半來求學生活的地方,為了心中的信念,「為國家民族留一分氣節,為衰微的佛教爭一分光榮」,奔向未知的遠方。

來到招兵站報到之時,常進捨棄自己用了六年的法名,另取一個新俗名,張採薇。不知情的同袍還曾恥笑他的名字女性化,實際上,「採薇」二字是有典故與深意的——

薇,是野菜名,亦即野豌豆。遠在三千多年前的周朝初年,亡國的商朝後裔伯夷、叔齊,因不願接受周人提供的食物,寧可在首陽山下採薇充飢,為了堅守氣節終至餓死。另一個典故,來自《詩經》的〈采薇〉一詩,這是西周中葉一位愛國的詩人,為了抵禦北蠻入侵而從軍報國,多年後退役返鄉時所寫的詩;詩中充滿了濃濃的鄉愁與傷感,出生入死的戰士,思鄉情切卻始終等不到歸鄉的日子,好不容易終於能脫下戎裝,返鄉之時卻四顧茫然,眼前的故土竟不比戰場親切!從軍多年卻未得半分犒賞,孑然一身的退伍老兵,到頭來竟不知該何去何從了。

「採薇」這個新名字,暗藏著他對自我的期許,那就是不做終身的職業軍人,有朝一日,他還要再重返僧籍,回到最能讓他身心自在的「故鄉」,諸佛與菩薩的淨土世界。於是,張採薇帶著些佛經和僧衣入了伍,和其他的靜安寺同學一樣,做起國軍部隊裡的通信兵——長官憐惜他們是出家人,不便拿槍殺人,因而編派給他們接通電話、拍電報的通信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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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嚴法師 / 金山 法鼓山 / 2003 / 曾敏雄 )
原圖引用出處:http://changchaotang.blogspot.tw/2009/02/blog-post_5546.html


千江有水千江月,始終如一菩提心

用功自修,只為重返佛門

張採薇就在1949年跟著部隊坐船渡海來到臺灣,他是在高雄上岸的,後來又因緣際會地調任到鳳山,與高雄這個地方結下佛緣——日後,他就是在高雄的佛教講堂巧遇靈源老和尚,開啟了二度出家的機緣;甚至於他再入空門之後,又選擇了位於高雄美濃的朝元寺,作為閉關修行之地呢。

從軍十年期間,張採薇從不間斷自修,除了報名文學小說函授課程,同時也大量閱讀,廣泛涉獵哲學、宗教、歷史,以及古今中外的文學名著;在這段歲月裡,他總是利用空檔時間讀書、寫文章,而他的文筆功力,也就是在四處大量投稿的歷練中奠定的。

當時張採薇的同袍,凡是有理想有抱負的,也像他一樣用功不輟,但自修的目標卻大相逕庭,主要有兩大方向:其一是學英文,以便求取軍事教育的深造機會,為未來的升遷鋪路;其二是讀社會科學,以便參加公職考試,成為公務員。在同袍的眼中,張採薇簡直是異類,因為他的自修方向看似廣泛又缺乏目標;殊不知在他心底,一直有著堅定的目標,那就是重返佛門!

由於志向明確,只要有機會,張採薇就會去造訪寺廟、精舍,因而結識了許多前輩法師,其中也有不少昔日靜安寺佛學院的師長,例如白聖法師、南亭法師;而他也是在這段日子裡,認識了當時駐錫宜蘭雷音寺的星雲法師,並在日後結為好友。

邂逅靈源和尚,開啟二度出家契機

不過,在這些參訪寺廟的經驗中,影響他最深的莫過於在高雄佛教堂與靈源老和尚的邂逅。當時由於寺內房間不足,張採薇和靈源老和尚必須同榻而眠,於是老和尚就建議他一起打坐參禪。眼下張採薇正對人生深感困惑,不知該走哪一條路才能通往他心心念念的佛門理想,因此在老和尚的首肯下,他把心底累積已久的所有問題全部傾倒了出來,不料老和尚聽到後來卻突然舉起手重拍床板,大吼了一聲:「放下!」

就在那一剎那,困擾張採薇已久的問題,竟然在老和尚的一記當頭棒喝之下,頓時全部煙消雲散,汗流如雨下的他瞬間只感到渾身清涼無比,再也沒有疑惑,沒有苦悶,更加沒有徬徨,沒有不安。於是乎,他再次出家的信念也變得更加堅定了。

與靈源老和尚的相遇,可說是張採薇的人生轉捩點,他將此一因緣歸因於過去生的善根和願力。也就是說,前生曾經修行的人,發願來世要繼續精進修行,則此生便很可能得以遇見明師,或者速解法義,此正所謂的「因緣巧合」,即過去與人結下善緣,而今成熟。從小就意志力過人的張採薇,願力的強度自然也不在話下,而他與東初老人的因緣,或許也是緣於這股強大的願力而來。


為佛刊寫稿,結識東初老人

從軍十年寫作不輟的張採薇,因為念在昔日靜安寺的同窗情誼,接受了《人生》月刊主編性如法師的邀稿,開始以「醒世將軍」為筆名(旨在攝化眾生、喚醒世人),在東初老人創辦的這份佛教刊物上發表文章,繼而又陸續為其他家佛刊寫稿。就這麼寫著寫著,愈寫愈欲罷不能,只因所學所思逐漸融會貫通,思想一通,理境亦現,境界隨之益發開闊,他的寫作方向自此便從文學創作,完全轉向佛學的研究與探討。拜寫作所賜,東初老人對張採薇賞識有加,後來在他遇到退役問題時,亦曾鼎力協助,就此訂下了他倆的師徒緣分。

因天生體質欠佳,早已一身宿疾的張採薇,歷經長期晝夜顛倒的生活,再加上讀書寫作過度費時耗神,讓他除了精神衰弱的症狀,又罹患上了慢性風濕症。當時出家心切的他,便以此為由申請退役了,期間又因為無法提出病殘證明,經過了好一番波折,才終於如願以償。

回顧這一路走來的艱辛,實在令人感慨良多,繞了好大一圈,他終於又能回到原點,走回原來的道路,他的心中只有欣喜與感恩,而毫無怨尤。他把所有幫助過他的貴人,視為人生中的增上緣,滿懷感恩;至於阻礙過他、打擊過他的,也同樣感恩,因為那同樣是來成就他的逆增上緣。

因此,後來他在自傳中如此寫道:「沒有正面的援助,我是爬不起來的,沒有反面的阻撓,我是堅強不起來的,鋼是鍛鍊出來的,能說鍛鍊的境遇是不需要的嗎?」直到這時,他才深刻領悟到佛陀所言「佛法難聞」的真諦!

確實,這條求道之路是這麼的崎嶇坎坷、百轉千迴,翻過崇山峻嶺,越過汪洋大海,遇過烽火連天,經過生離死別……幸而他有著強大的願力,正如佛偈所云:「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從狼山到臺灣,一樣的月光,恰似無所不在的觀音菩薩,始終照拂著他不曾動搖過的菩提道心,如今終於因緣具足,他總算能重新回到諸佛與菩薩座前,重拾修行初心。這一切的一切,怎不令他感恩!

拜東初老人為師,法號聖嚴

於是,就在1960年初,退伍令生效之後,張採薇拜東初老人為剃度師,在中華佛教文化館再一次正式出家了。他說自己要立志做個像樣的出家人,以免愧對幫助過他的人,東初老人卻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對不起人家是假的,對不起自己才是真的;一切要對自己的責任與身分有交代有成就,才是立志的目的。」一語點醒了他,此後他不再有瞻前顧後、見人行事的顧忌,總是全心全意擔起自己分內應盡的責任,務求對得起自己出家求道的初心,對得起自己的身分。

脫下軍服改換僧服之後,他不再是張採薇,不再是張保康,也不是當年那個常進小沙彌了,「慧空聖嚴」是東初老人賜給他的法名法號,也是往後伴隨著他走過半世紀的稱號。這個名號,意味著「以聖教莊嚴佛法,又以聖法嚴飾身心,復用聖德淨毘尼」,委實意義深遠。(註:毘尼,意即律法)

隔年,他在基隆八堵海會寺,依道源能信長老,受完沙彌戒比丘戒菩薩戒等三壇大戒,正式成為真正的比丘。

從此,「釋聖嚴」便是他的唯一身分。很多年以後,他創立了法鼓山,開創了法鼓宗。於是,人們提到他時,總是稱之為「法鼓山聖嚴法師」。山名人名並立,宛如同義複詞。誰說不是呢?在許多信眾的心目中,聖嚴師父就是法鼓山。

或者,我們亦可這麼說——聖嚴師父畢生推行的理念就是法鼓山



延伸閱讀1: 聖嚴法師的人間行腳故事(上)聖嚴法師的人間行腳故事(中)聖嚴法師的人間行腳故事(下)之一 聖嚴法師的人間行腳故事(下)之二
延伸閱讀2:聖嚴師父之遺囑聖嚴法師 骨灰植存 3萬人送行萬人送別 聖嚴法師植葬法鼓山【 念念生淨土正確的死亡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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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星雲法師著作《合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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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九年繪製的〈慈〉,畫中主角是星雲大師母親李劉玉英老奶奶。 圖/李自健創作

歷經民國締造,北伐統一,國共戰爭,吾母即為現代史;
走遍大陸河山,遊行美日,終歸淨土,慈親好似活地圖。


這是我為九十五歲高齡的老母—— 李劉玉英居士(大家稱她老奶奶),所寫的一副輓聯。
守在靈前,我再一次深深地凝視著母親:皤皤的銀絲,整齊地襯托著她安詳的容顏,使我憶起小時候守在床邊,等待母親起床的情景。
這一次,她終於放下了一生的牽掛、辛勞,永遠地休息了。

就在她往生之前的二十分鐘—— 一九九六年五月三十日凌晨四時,在美國洛杉磯的惠提爾醫院中,她還叮嚀陪伴在身邊的現任西來寺住持慈容法師: “謝謝你們為我念佛,我現在要走了,千萬不要讓二太爺('二太爺'是母親對我的暱稱)知道,免得他掛心。”

十幾小時的飛行,我從台灣趕到母親的身邊,隨行的有母親熟悉的慈莊、慈惠、依空、慧華等。
母親,請您原諒孩兒的不孝,雖然您苦心吩咐不要讓我掛心,但我也了解:您是多麼渴望在一生的最後一刻,讓孩兒握著您的手送您一程。

前幾天,一場小小的感冒,把母親送進了惠提爾醫院。五月二十九日的白天,母親精神出奇的好,對圍在床邊的家人及法師,講說著她永遠講不倦的“勸世文”,西來寺法師們還興高采烈地討論著如何慶祝她即將到來的九十六歲生日。

如果我向她報告:在台北佛誕的法會上,有兩萬多人聽我講話。她一定會高興地笑著說:“兩萬人聽你講話,但是你得聽我一個人講話。”
現在,我只有用“心靈傳真”說給她聽了。

我遵照她的遺願,不讓人知道。四天后,六月三日星期一上午九點,我們把她送到西來寺附近的玫瑰崗公墓火葬。
在眾人的誦經念佛聲中,我輕輕地按下了綠色的電鈕,一陣火、一陣風、一陣光,永遠地送別了母親。

當初,二十五歲的母親,生下了我的身體。現在,七十年後,母親的身體卻被我火化了。
母親好像一艘船,載著我,慢慢地駛向人間。而我卻像航天飛機,載著母親,瞬間航向另一個時空世界。
母親,在風火光中,青色青光、黃色黃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的聖蓮上,請您穩穩地坐好,不要掛念這個世界,不用擔心您的兒孫。

我在心中默默地念著:
娑婆極樂,來去不變母子情;
人間天上,永遠都是好慈親。

從玫瑰崗回西來寺,突然覺得少掉了很多,又增加了很多。在心理上,雖然我早有準備,但仍免不了會有濃濃的懷念。生死是世人解不開的謎,佛陀當初領導著信仰他教法的弟子,要解開生死的秘密。很多信徒關心我的悲傷,但我感覺:生者何嘗生?死者又何嘗死?生死只是永遠生命中的一個段落而已。

心定法師捧著母親的靈骨,我抱著母親的遺像,回到佛光山,舉行了懷恩法會之後,母親一生的影像,更加清晰地映現於腦海。
母親出生於江蘇揚州一個貧苦的鄉村家庭,也因此養成一生勤儉的習慣。沒有念過書、不識字的母親,卻經常口誦一些令人深思的詩句。例如,“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這就是五十五年前聽她誦念的蘇東坡詩句。事實上,不只口念、心念,母親甚至以一生的生命來實踐這些詩句。所以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她幾乎都能隨口說來,也就不足為奇了。



童年跟著母親過苦日子,從未見過她為貧窮煩惱憂愁。她常告訴我們:“一個人要能'貧而不窮',見到琳瑯滿目的物品,只要你不想買,你就是富有的人。”基於這樣的理念,她一生不好置物。有幾次,家裡的錢比平時多了些,她立即拿去換了很多零錢,隨緣施捨,以施捨為富。她的理由是:“一文逼死英雄漢,一文也可救英雄。”

經常,家裡都是家徒四壁、無三日之糧。但她一點都不罣礙,照樣到處為人排難解紛。只要聽到某人有困難,或有人上門訴苦,她立即把胸膛一拍,保證為對方效勞。有一次,鄰居的媳婦被婆婆欺負,哭鬧著要回娘家。母親告訴她:“你婆婆剛才來過,都說你好話,說你賢惠、說你勤儉、說你會持家,怎麼你現在倒懷恨起婆婆來?”媳婦聽得目瞪口呆。從此婆媳和好,再也沒有類似的問題發生。

母親對飲食的需求很淡薄。童年時期,家中因為經濟能力有限無法購買大魚大肉,但在十八年前母子聯絡上時,七十七歲的母親,看來仍健壯高大。很少人相信,在“文革”時期被定為“黑五類”(因我在台灣的關係),每個月收入只有十一元,三餐不飽的母親,能夠健康良好。

說穿了,母親不以飲食為主要的養分。她以對人的熱心相助、見義勇為、樂善好施為營養。

十多年前,我有機會把母親接到美國奉養,滿心歡喜地準備各式素菜,孝敬她老人家。誰知每一餐,她的筷子動來動去,永遠只是豆腐乳、醬瓜兩樣,再配上稀飯,偶爾加上一杯茶,這就是她最中意的佳餚美膳。如果要讓營養專家來檢驗母親的養生食品,恐怕他們要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美國副總統戈爾訪問西來寺期間,我隨侍在母親身邊。她雖不像幾年前那樣健步如飛,卻也是談笑風生、慈祥愷悌。最令她皺眉的是:物質豐富的現代人,既不知惜物,又不好好惜福。她對此很不以為然。她常訓誡兒孫:“一個人要知福、惜福,才有福。福報就像銀行存款一般,不可隨意花用。”對於這些話,她一生力行不渝。她在房間四處取用方便的衛生紙,抽出來之後,首先把薄薄的兩張分開,再撕成四等份,這樣至少可以使用八次以上。所以對於有些人竟然絲毫不知疼惜,隨意把潔白柔軟的衛生紙,輕忽地一抽,就用來抹桌子,真是讓她看在眼裡、疼在心裡,難怪她要皺眉了。

安貧、知足,甚至“以貧苦為氣節”,是母親一生最好的寫照。

母親一生中有幾件得意的事情:其一是她雖自奉十分勤儉,卻樂善好施。六年前,她終於來到她兒子創建的台灣佛光山。在兩萬人的信徒大會上,大家熱烈地對著她高呼:“老奶奶好。”她一生未曾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但她既不怯場,也不慌張,高興而熱絡地揮著雙手與大家打招呼,接著又用揚州話給大家做了一段“開示”。我也臨時充當了母親的翻譯員。她說:“佛光山就是西方極樂世界,天堂就在人間,希望大家好好地修行。過去觀音菩薩在大香山得道,我希望大家在佛光山得道。大家對我這麼好,我沒有東西給你們,我只有把我的兒子送給大家。”

親自把兒子“送”給大家之後,母親打從心底里高興了起來。我想,如果她年輕時就知道有“器官捐贈”這種事,恐怕連頭目腦髓、五臟六腑,統統簽下捐贈同意書。可能也是因為這一片捨己的慈心,母親另一件得意的事情就是:外婆生下他們四個兄弟姐妹,直至母親往生以前,四個人都健在,加起來的年齡有三百六十多歲。母親自己生了四個孩子:長子國華、長女素華、我和小弟國民,平均都有七十多歲,四個人合起來也有二百八十幾歲。尤其歷經“文化大革命”時期,多少人妻離子散、死於非命……我們這樣“黑五類”的家庭,竟然每個人都能夠無恙,母親認為是仗著佛菩薩的光明,大家才能平安無事。

除了安貧、知足、惜緣、惜福、能捨,信仰就是母親一生最深厚的財富。而端莊的威儀、當仁不讓的勇敢,則可說是她與生俱來的兩種特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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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受到外婆的身教的影響,母親一生都注重威儀,“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站著,她從不晃動身體,坐下來絕不蹺腿,而且一生從不倚靠椅背,即使坐在床上,也不倚靠枕頭、棉被。
近年來,我有能力孝養她,就為她備置一套沙發靠椅,希望她可以坐得舒服些,但是多年來從未見她使用過。

不管何時見到母親,她總是衣著整齊。對於衣服,無論如何破舊、縫補過,她都不計較,但是一定要穿著整潔。這些年,慈莊、慧華等人很熱心地為她添置了許多新衣,但是她從不輕易更換,母親念舊與惜物之情,可見一斑。後來我又發現,母親不重視外形,只重視心意。有一次,我陪伴著她走到西來寺,我說:“母親,我們今天改走後門,上去比較近。”母親回答:“上等人,主人迎上門;中等人,有人接待人;下等人,求人都無人。前門後門不要緊,只要到了西來寺可以看到人。”

在西來寺的佛殿,我說:“我來點香給您拜佛。”母親回答:“不要緊,佛祖哪裡要我們的香?哪裡要我們的花?佛祖只要我們凡夫的一點心。”

和母親在一起,通常都是她在演說佛法,我在旁洗耳恭聽。有一次我講《金剛經》,不知道母親就坐在後面聽,等我下來了,她批評我講得太高深了,怎麼可以告訴大家“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呢? “無我相”倒也罷了,如果“無人相”,心中眼中都沒有他人,還修什麼行呢?

我聽了母親這一席話,啞口無言,同時也領悟到母親堅持要“有人相”,正是我努力推行人間佛教的批註。
母親無論說話、走路,向來是安詳有序。即使天大的事情發生,她都不亂方寸。許多在佛教學院受了多年教育,後來又出家受戒的徒眾,都萬分敬佩母親這種與生俱來的威儀、風範。
母親一生歷經許多戰爭、多次的悲歡離合,幾度面臨國破家亡,我們兄姐弟四人,沒有人看到過母親掉眼淚。

七七事變,日軍在盧溝橋發動戰爭。這一年冬天,戰事蔓延到南京,母親站在揚州的一條公路上,看著自己的家遭到日軍恣意的焚燒,當時還年幼的我,緊緊跟隨在她身邊,親眼見她若無其事的樣子。就在抗日戰爭期間,國軍部隊極力搜尋壯丁,幾乎每天都要應付好幾次這種事情。當時二舅劉貴生正好在我家,那天又來了一批抓壯丁的人,二舅立即到廚房的稻草堆中躲藏,可惜一條腿露在外面,還是被拖出來帶走了。過了一兩天,母親找到了當地的警察局局長,提出申訴:“我兄弟上有老母,如果你抓走了他,一家孤兒寡母,生活無人負擔,只有統統到你家生活。 ”那位警察局局長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很快釋放了二舅。旁人見了這一幕,以為母親是有辦法、有後台的貴夫人,朝她面前一跪,請求搭救親人,後來竟也讓她救了出來。

這類事情很多,母親也以此自豪,但有一次卻發生人命關天的無妄之災。一位母親尊為義父的鄰居,竟然在家裡被水桶的繩子一絆,跌了一跤,死了。這家姓解的鄰居家貧,無力負擔喪葬費,有人建議母親設法代買一副棺木料理後事。母親當下點頭同意,並即刻搭船上街去備辦所需。

誰知解家的兒子解仁保,竟找了很多人將屍體抬到我家裡來,說我家打死人了。人多口雜,一下子閒言四起,群情嘩然,議論紛紛。當時正是盛夏季節,家家戶戶的農田都缺水,經常發生搶水事件。被水桶繩絆死的人,被說成是因搶水被人打死,許多人也就順理成章地相信了。

揚州派了很多人來驗屍,母親在回程的船上聽說這件事,立即將棺木、壽衣退回,準備面對這場官司(由於這起事端,後來屍體直至腐爛、滴血,仍無人聞問)。當晚家裡來了好多人,要把父親抓走。當時年幼的我,被這擾攘的聲音驚嚇得躲在床下探看,不敢出來。父親被逮捕送到揚州。兩天后,父親經過初審回來了。隨後案子被送往蘇州高等法院審判,父母親是被告,所以都去了蘇州,而原告解仁保不知何故沒有到庭。可能因為蘇州是個大城,而鄰居解家誣告我們,原來只希望圖個小利,沒想到現在卻要備辦經費,萬一輸了,後果更是不堪設想,所以他缺席了。

法官問母親:“原告為何沒來?”

母親答:“不知道。”

法官再問:“人是你們打死的嗎?”

母親答:“不是。”

由於母親神態自若,不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所答也都清楚明了,所以當下被宣判無罪。

後來母親一生都很自豪於“很會打官司”。

我出家以後,在佛學院讀書,母親還熱心地託我為解仁保找工作,一點都不以當年解家的誣告為忤。母親實在是位寬厚、豪爽的女中英雄。

戰爭期間死了好多人。有一次,母親走路時居然踢到躺在地上的一個阿兵哥,阿兵哥還活著,母親寬慰他:“你不要動,讓我來幫助你。”說完立即回家,找了一塊門板,並且請鄰居將這位阿兵哥帶到後方。過了一段時間,我還親見這位阿兵哥升了官,身上帶了一把手槍,到我家來感謝母親的救命之恩。

在這樣的槍林彈雨中討生活,我們這些不知人間悲苦的戰爭兒童,無聊時,常在一場戰役過後,跑到戰場去,以點數死人為樂。母親雖然三令五申警告我們兄弟不准去,我們還是有一兩次溜去。有一次,在牌桌上,母親聽說有兩個小孩在點數死人時被臨時引爆的砲彈炸死了,她立即匆匆忙忙出來尋找,見到我們安好無恙,才放下心來。這是我記憶中,母親最著急緊張的一次。 

前幾年,我在南京雨花台,李先念先生公子的居所附近買下一個精舍,環境十分清幽,我請母親安住於此。許多信徒從台灣趕來探望母親,比如,台灣省生命線的創辦人曹仲植居士、為善長樂的電視製作人周志敏居士、“立法委員”潘維剛小姐、“小王爺”陳麗麗小姐、企業家劉昭明居士、作家符芝瑛小姐等。母親好客,總是歡喜熱情地招呼大家。一本數十年的傳統,家中若有六個人,必定預備八個人的飯菜,免得客人遠來,臨時張羅,讓人家久等。每天一早,家裡必定預備一大壺茶,以備客人一到,立刻可以奉上。有一次我回家探親,家裡來了子子孫孫好幾十個人,一齊圍繞著她。母親愉悅之情溢於言表,她說:“萬朵桃花一個根。”母親就是這樣一個重視家庭倫理的人。

一九八九年,母親第一次在西來寺過年,我陪伴在她身邊。說起當年她嫁給父親,只憑著外婆的一句話——因為父親是個忠厚的老實人。父親曾經營過香燭鋪、成衣店,但都經營不善,家裡的田產也都賠了進去。唯有經營素菜館時,一流廚藝受到遠親近鄰的讚美。在中日戰爭南京大屠殺時,父親失踪。當時未滿四十歲的母親,帶著十二歲的我到城裡尋找父親。路過棲霞山時,無意之中,因為一句話,成就了我出家的因緣。我曾問過母親,當時怎麼答應我出家呢?母親說:“我看你是一個有前途的孩子,母親沒有力量培養你,你能在佛教中讀書上進,有什麼不好呢?”真感謝母親開明的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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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受人點滴之恩,都是湧泉以報。當年唐山大地震,她唯恐受波及,不得不由揚州前往上海表兄家避難,暫住數月。我和她相逢這十八年來,她不斷地要我給表兄家送去收音機、電視機、電冰箱等各種物品,以答謝當年表兄的收容之恩。由於母親重視懷恩報德,後來我在佛光山台北道場、佛光山台南講堂等處都設立了“滴水坊”,就是取源於母親“滴水之恩、湧泉以報”的精神。

常有人讚嘆與我說話如沐春風,心開意解,但是在母親跟前,我幾乎沒有說話的機會。只要母親開口,大家都自然地屏息傾聽,往往從三皇五帝定乾坤開始,一直到孫中山、蔣介石、毛澤東,乃至鄧小平、江澤民等,她都能津津樂道,侃侃而談。

有一次,我到大陸去探望她老人家,一陣寒暄過後,我打開皮箱,將送給母親的衣物奉上。母親看了說:“你買衣服給我,我也要給你一些東西。”說完,從枕邊拿出十幾雙襪子放在我手中。我對母親說:“我一雙襪子要穿一兩年,您買了這麼多襪子給我做什麼?”母親回答:“兒子啊,你可以活到兩百歲。”

過一會兒,母親又如數家珍般,將她收集的名片,一一翻出來給我看。這時,我也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我的名片遞給她,母親笑瞇瞇地說:“哦,這是佛陀的名片啊。”母親就是這麼一位幽默風趣的人。 

有一年春節前夕,她為孫子李春來買了一雙新鞋。誰知在回程的路上,看見一個窮人在寒冬中赤足而行,她自然而然就將鞋子送給了那個人。春來回家聽說奶奶為他上街買新鞋,雀躍歡喜,但奇怪的是到處都找不到,看見孫子找得愈來愈心焦,母親連忙說:“找得到,是好兆;找不到,是佛光普照。”春來聽了,覺得“禪機隱隱”,知道奶奶向來樂善好施,於是他穿著舊鞋,也過了個愉快的年。 

一九四九年,我率領“僧侶救護隊”來到台灣,從此與母親音訊隔絕。當時,大陸謠傳我在台灣已易服從軍,位居師長高位,從此一家人都被打入“黑五類”,母親也因此連累受苦,每天都要靠做工換取口糧。 “文化大革命”期間,公安人員將母親抓去,嚴厲地威嚇她:“你兒子在哪裡?快說出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母親回答:“天下父母養育兒女,都希望能留在身邊孝順;腿長在他身上,我怎麼知道他在哪裡?”

“你兒子寫給你的信我都收到了,你怎麼會沒跟他聯絡呢?”

母親並沒有被公安人員咄咄逼人的話嚇倒,鎮靜地說:“我兒子的信你既然收到了,你就應該知道他在哪裡,我不知道。如果你真的要找他,你拿路費給我,我去找。”接著還“勸告”他說,“我生兒子沒享福,反倒惹來了一身霉氣,所以我奉勸你以後不要養兒子。”

一九九〇年,她到台灣佛光山來,有記者問她:“您覺得台灣好,還是大陸好?”對這樣的問題,我當時在旁邊為她暗暗地捏了一把汗。沒想到,母親神色自若地回答:“台灣經濟繁榮,民生富裕,但是我年紀大了,比較習慣在大陸居住。”她自然而得體的應對,折服了在場所有的人。

其實母親的機智,在她年輕的時候就已經表露無遺。她雖然沒有讀過書,但是因為事事留心,再加上從香火神的戲碼裡得知許多中國民間忠孝節義、因果報應的故事,也學會不少成語詩句,所以不但出口成章,而且還常常糾正我念錯的字。直至今日,我經常告訴徒眾:“我是從不識字的母親那裡,認識許多字的。”



有一個徒眾問她:“奶奶,出家有什麼好處呢?”

母親信手拈來,自然地順口誦出:

一修不受公婆氣,二修不受丈夫纏,
三修沒有廚房苦,四修沒有家事忙,
五修懷中不抱子,六修沒有閨房冷,
七修不愁柴米貴,八修不受妯娌嫌,
九修成為丈夫相,十修善果功行圓。

說完,爆出一陣熱烈的掌聲。連我也想像不出,為何母親能出口即刻成章?

佛光山的信徒問她修持法門,她說:“我一個老太婆有什麼修持?我只知道本住一心,從善心出發,地獄、天堂隨心轉,當下發心,即是天堂。清淨佛道、榮華富貴全在我們一念之間。”
母親的機智幽默及富含禪機的言語,為她贏得很好的人緣。她自己也很得意,不隻大家聽她說話,連平時要說話給人聽的兒子,也歡喜聽她講古。

母親是一個天生“老婆心切”的人,我到各地弘法時,母親還幫我教育弟子。有一次,她向就讀西來大學的法師們說:“你們僧團里人多,可以有意見,但要懂得融和哦,因為你們師父事業大、佛法大、發心大,你們也要跟著他,把心發得大起來。”

當時勝鬘書院的同學正好到西來寺遊學參訪。母親見到她們,又換另一種語氣:“小姐在家也可以修行。以前我常鼓勵一個做法官的朋友,告訴他,公門裡好修行。後來他把死刑犯改判為無期徒刑,無期徒刑改為有期徒刑,十年的改判五年。這些受刑的人得到恩惠,都改過向善,真是功德無量。帶發修行,更方便在各行各業中積德。”

有一次,我讚美她說:“您老人家好慈悲啊!”

她回答:“如果我不慈悲,你會投胎到我這裡來嗎?”

我回想起來,在揚州老家時,七十多歲的老母親每天都到運河挑水回家,將水煮開以後,親自倒在碗裡(當時沒有茶杯),一一放在凳子上,供附近小學的師生們飲用,後來大家一致稱呼她為“老奶奶”,以示尊敬。沒想到“老奶奶”三個字,也可以跨越海峽兩岸,甚至響遍世界。

記得有一年,我在香港紅磡體育館主持佛學講座,母親特地從上海遠渡關山到九龍看我。在前往會場前,她告訴我:“我知道你今天要去演講,怕你分心,我就不去了,在家裡等你回來。我們是'多年枯木又逢春',你要用心把大家帶到極樂世界去。”

是的,母親大人,孩兒謹遵教示。

每次我到美國弘法,儘管十分忙碌,但每天仍抽空到母親那裡晨昏定省,略盡孝思。每次見到她對我那種殷切盼望的神情,總是心中不忍,所以雖然身邊有許多事情還未處理,我也都坐上一兩小時,和她閒話家常,有時甚至談到深夜時分。後來兒孫輩知道了,就常提醒她:“二太爺該去睡覺了。”“二太爺還沒吃飯。”“二太爺等會兒要開會。”“有客人在等二太爺。”母親十分體貼人意,每次一聽到這些話,總是催促我趕快回去。

母親往生後,我在美國寓所設置靈堂。在香煙裊裊中,往事一幕幕襲上心頭。六年前,就在這間屋子裡,母親從樓梯上摔下來,跌斷腿骨。當時我正搭機前往澳洲弘法,得知消息時,她已開刀完畢,正在療養恢復當中。她知道自己骨折後,第一句話就叮嚀西來寺的住眾:“不可以通知你們的師父,他在外面弘法,不要讓他掛念我。”

母親有她自己的人生觀:“人要存好心,給人欺負不要緊。你看,我經過北伐,經過抗戰,經過'文化大革命',多少的磨難,多少的艱辛,我還不是照樣活到九十幾歲?”

母親來到台灣佛光山那一年,萬國道德會正在編寫《賢母傳》,想採訪母親。我徵詢她老人家的意見,問她要不要讓人家寫。母親連忙搖頭說:“不要,人愈小愈好。”然後不勝憐惜地對我說,“你這樣'大',不苦嗎?”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這一切,言猶在耳,而母親已經離開了。

六月十六日,承佛光山徒眾的孝心,為母親舉辦了懷恩法會。事先我一再告訴徒眾不可驚擾信徒,沒想到,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擁入如來殿大會堂悼念母親的賓客絡繹不絕,竟達五千餘人。此情此景,讓我想起母親初來佛光山時,曾經向大家說:“佛光山就是西方極樂世界。人人心中有個靈山塔,好向靈山塔下修。我要我兒子好好接引大家,讓大家都能成佛。”

如今,母親世緣已了,應該會回到另一個地方,整裝待發,就像移民出國一樣。以她這樣一位“有人相”,充滿人間佛教性格的人,必定不捨眾生,相信不久以後,她必定乘願再來。

延伸閱讀: 聖嚴法師的人間行履足跡】、《生死皆自在》 安心告別,不起煩惱 當親人往生了,該怎麼辦? 什麼是佛化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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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福報: 2014年9月14日 第13版

作者:慧開
kaibaba  開爸爸  
陳鶴袖老居士年輕時俊秀模樣。圖╲陳家四兄弟 .文/慧開


陳鶴袖老居士(開爸爸)生於民國十三年二月十二日,居家安詳捨報於民國一○三年八月十八日上午五時三十五分,享壽九十一。

開爸爸出生於江西省雩都縣梓山鄉山塘村機木嶺的一個客家村落的農家,自幼耕讀,高中畢業後考上贛州高等師範,而後投筆從戎,獻身軍旅,為黃埔二十一期學生。

開爸爸的兵種是裝甲兵,民國三十八年來台,在台中清泉崗戰車部隊擔任排長,曾經是蔣緯國將軍的麾下,後來擔任連長、營長,之後調任於幕僚單位擔任參謀官,就未再回部隊帶兵。最後任職於陸軍總部情報署,擔任情報參謀官,出於職務和工作的需要,為了蒐集台灣的地形、地物、山川、水文、氣候、交通等軍事所需的情報資料,多年來已走遍了台灣、澎湖、金門、馬祖。

剛來台時最早駐紮在台中市寶覺寺附近,寶覺寺前的馬路就是他帶著部隊弟兄拓寬的,或以此廣結善緣故,得以和開媽媽結識,在台中安家。

民國五十八年派駐金門,擔任蛙人兩棲部隊情報作戰訓練官,住在太武山下的坑道窯洞中二年。因為坑道裡濕氣重,任滿調回台灣後,左腿經常隱隱作痛,但因公務繁忙而未作醫療檢查。民國六十年某次大型軍事演習,在視察場地時跌斷左腿,送到台北三軍總醫院,住院前後五年。經過多次開刀接骨,皆無法治癒,後期組織病變,轉為癌症,身體非常瘦弱,我當時就讀台大數學系,二弟開憲就讀於建中,三弟開舜就讀於中和國中,小弟開定還在念小學,開爸爸雖然意志堅忍,念及家人,心情難免鬱卒。

我時任台大晨曦學社社長,帶了一本《金剛經》及注釋給開爸爸,開爸爸從隨意讀誦,到信解受持,信心堅定,毅然決然下定決心做截肢手術,對於生死交關有了極為深刻的親身體驗。手術復健後,就此申請退役,告別了三十年的軍旅生涯回到家中,每日寫書法、誦《金剛經》、聽空中英語讀書自娛。

民國七十一年,我在佛光山禮星雲大師披剃出家,大師得知開爸爸的書法精到,正是佛光山需要的人才,就打電話邀請他到佛光山長住。隔年,開爸爸就到佛光山,在都監院的文書單位服務,受到定和尚、慧龍法師等多位師兄與大眾的熱心照顧,讓開爸爸工作與生活都非常愉快。

開爸爸在山上以筆墨書法服務常住文書所需,例如:大型法會(傳戒、水陸、燄口等等)的榜文、大佛法語、重要的文書書法等等。當年星雲大師傳法給心平和尚的「臨濟棲霞法脈法卷」,也是由開爸爸執筆恭書。

除此之外,開爸爸還在叢林學院教授書法與裱褙,為了教學,他還自編《書法講義》教材一冊,書寫《陳書千字文》字帖一冊。《書法講義》內含十二講,除了內容精闢之外,全書都是用小楷書寫,從頭到尾整整齊齊,絲毫沒有鬆懈的痕跡。

開爸爸的書法,工整嚴謹,一絲不苟,任何一篇書法從頭到尾都同一筆致,絲毫沒有鬆懈的痕跡。後來又自學裱褙有成,無師自通,很有成就感,毫不在意自己是少了一條腿的「殘障人士」。

我近日回佛光山找尋開爸爸的墨寶時,才發現淨業林收藏有三十九幅他用大楷書寫的淨土詩偈,如獲至寶。其中有多幅法語,可以說是他在山上修行的體悟,對應他人生走的最後一哩路,印證他樸實修行《金剛經》空觀以及厚植《阿彌陀經》淨土資糧,對我們兄弟有多重啟發,不得不讚嘆佛法無邊,以及他樂於做一個佛光人,積累福德而不貪著,虔誠願力的平實偉大。

今年六月下旬,開爸爸突然無法用枴杖站立,吃東西時吞嚥有困難,在客廳誦《金剛經》時,念到一半就睡著了,顯示他的體力明顯下降,這就是老化且人生賞味期將盡的徵兆。

六月二十三日發高燒送耕莘醫院永和分院,診斷為急性肺炎,注射抗生素控制症狀。我們兄弟已有共識,開爸爸年事已高,壯年時受盡醫療的折磨,一條腿撐了將近四十年,虔誠持誦《金剛經》也將近四十年,如今已邁入人生的最後一哩路,面臨人生的畢業考,千萬不能再讓他遭受到醫療的無情干預,破壞往生佛國淨土的機緣。

醫生問是否同意插管治療?小弟開定很肯定地拒絕,並且簽署了拒絕任何插管治療的同意書。兄弟們的共識,就是堅持拒絕任何侵入式的積極治療措施,當務之急是控制肺部發炎的症狀不再惡化,讓開爸爸有精神及體力念佛發願,求生彌陀淨土。

我們兄弟輪流到醫院陪伴開爸爸誦經念佛,但見他神情安適,如在修行狀,雙手不時結手印。他彷彿沉浸在佛光山上書寫的「細聽佛陀宣法語,正是身心解脫時」的境界裏,又彷彿以他一生的經歷,在細細的品味「西方即是唯心土,土淨方知心體空,一切境風猶罣念,云何妄說任西東」。

感謝耕莘醫院醫生、護士的專業醫療護理,也感謝外籍看護Yani 的悉心照顧,還有中醫陳師傅配的中藥,開爸爸的肺部情況有改善。開爸爸以注射點滴及營養液,維持基本體力,雖然吞嚥仍然困難,無法喝水,但可以餵食亞培和布丁,所以排便的情況大幅地改善,連帶地精神與意識狀況也很穩定。

七月二十七日,開爸爸開始點我們兄弟的名字,當天我們圍繞在他跟前,精進念佛,他心情很好,除了跟我們豎大拇指表達能去阿彌陀佛淨土很好以外,還跟我們眨眼睛。其實他當時喉部已有嚴重感染,聲帶發音已經很吃力了,彷彿用眼睛對我們訴說「一句彌陀正信深,曇花早現一枝春,分明好箇到家句,自信西方舊主人」。到了晚上,二弟開憲去醫院陪伴,為開爸爸誦《金剛經》,念到一半,開爸爸對開憲說:「不要念了,先回家找衣服、褲子,舊的也沒關係。」他沒有明說,但我們覺得他已經預知時至。後來開憲和弟妹沈冬在家裡找到了之前開媽媽為開爸爸做的唐裝,同時也準備了全新的白襯衫,經過他的同意這是他最後要穿的衣服。

七月底三弟夫婦也從美國飛回台灣,在我們兄弟輪流陪伴下,開爸爸的情況穩定,我們除了為他誦經、回向之外,也不斷提醒他要發願祈求阿彌陀佛來接引,他都很肯定地點頭。這段時間裏他雖然因為喉嚨發炎,不太能出聲言語,但是會隨著定和尚的佛號聲,穩定持續地做喉部運動,彷彿在靜靜地實踐「臥時念佛莫開聲,鼻息之中好繫名,一枕清風秋萬里,半床明月夜三更」。

八月六日主治醫師表示,開爸爸的情況穩定,可以考慮在一、二天內安排出院。最後我們決定在八月九日辦理出院,接開爸爸回家,兄弟共同的決定,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再送開爸爸進醫院了,大家一心念佛,積極旁助開爸爸求生淨土。在之後的一個星期裡,開爸爸意識清晰,正念穩定,八月十五、十六日開憲與開定在開爸爸跟前念《阿彌陀經》時,開爸爸多次伸開雙手好像在迎接人的樣子,目光有神。我們雖然信心堅定,但還是會擔心開爸爸的精神及體力能否持續支撐正念現前,殊不知開爸爸在佛光山上簡樸生活修行多年,早已參悟「空裡千華羅網,夢中七寶蓮池,蹋得西歸路穩,更無一點狐疑」。

八月十七日凌晨,開爸爸開始發燒,上午小弟開定抱他到浴缸中洗澡,讓他身心清爽。下午四點,二弟量血壓,低到71╱40,聯絡陳秀丹醫師,醫師說若呼吸開始喘,小便停止或變少,就在一兩天內,可能一口痰卡住就走了。開定趕回,發現老人家已經不排尿了。眼睛一直張得很大,開憲請他先閉目休息一下,會在旁邊念佛陪他,眼睛才稍微閉起。

開憲與賈淑麗科長聯絡,她以護理專業經驗認為,雖然血壓低,但心跳還是一百三十,表示生理上還有代償功能,所以不致於是今天晚上,要等心跳降到七十、八十以下,血壓也降低才是時候到了。她感覺老人家很瀟灑,不會麻煩我們,所以我們仍然做自己該做的事,過該過的日子。

我正在佛光山山上參加一年一度的徒眾講習會,本擬趕回,但據賈淑麗說,開爸爸脈搏還強勁有力,今晚應該沒事,所以決定明天下午回去。但四弟妹贏裕似乎有預感,就決定留下來陪伴。

八月十八日上午,開憲發訊息給兄弟,開爸爸已無法用血氧機量到數值了,用手量脈搏也感覺不太到了,體溫還是三十七點八,他和贏裕在開爸爸面前念阿彌陀佛。最後,開爸爸在開憲和贏裕的陪伴下,以及定和尚的佛號聲中,意識清楚地睜開眼睛注視著前方的佛像,緩緩地呼吸,閉上眼睛又再睜開,最後又閉上眼睛,很祥和地呼吸了最後一口氣。如同持續修行到最後一刻,示現「我念彌陀震法雷,勞生夢眼一時開,千年老藕新華綻,無限香風動九垓」。

五點三十五分開憲打電話給沈冬,冬冬帶著姪女弘音趕回家,開定隨即回家。五點三十七分開憲發訊息給兄弟,開爸爸已經蒙阿彌陀佛接引,捨報往生了。

感謝開爸爸對我們兄弟的生育、養育、教育之恩,連他的人生最後一哩路,也是一段極為殊勝寶貴的生命示現,啟發我們如何積極而瀟灑自在地面對人生的終極課題。對我近年來推動無疾而終、積極往生,能「蹋得西歸路穩,更無一點狐疑」更增添了實證的信心。

開爸爸的後事處理,原則上和開媽媽一樣,不發訃聞,不收奠儀,不辦公祭,以追思會的方式懷念開爸爸。

我代表兄弟和家人作了一幅輓聯,表達無盡的懷念、感恩與追思:

父親大人蓮右

弱冠投筆從戎半生軍旅足跡行遍大江南北金馬台澎
壯年因公傷殘毅然截肢辛苦熬過生死劫
餘生潛心書法一手好字翰墨流布道場五洲佛光世界
九旬預知時至萬緣放下一心正念登蓮台

出家兒慧開頂禮拜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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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懷生命 愛無界限  
▲「法鼓山二○一四國際關懷生命獎」獲獎者與頒獎人合影。左起依序為李伸一、廖智、曾敏傑、方丈和尚、錢復、陳公亮、蕭建華、林奏延。 (吳嘉峯 攝)

關懷生命 愛無界限

法鼓山2014國際關懷生命獎頒獎暨論壇 表彰獲獎者以悲智大願奉獻利他精神

【黃佳卿╱臺北報導】法 鼓山「二○一四國際關懷生命獎」頒獎典禮暨關懷生命論壇,九月十四日下午於臺北國父紀念館舉行。今年「團體大願獎」得獎者為罕見疾病基金會、「個人慈悲 獎」陳公亮、「個人智慧獎」蕭建華、廖智。方丈和尚果東法師開幕致詞時,感佩四位得獎者以苦難淬鍊生命,展現悲智度人的大願行,「將人生逆境中的絆腳石, 轉化為支撐人生高度的墊腳石,是菩薩現身說法,激發更多人珍惜生命的可貴。」

典禮邀請衛生福利部政務次長林奏延、新北市長朱立倫、國泰慈善基金會董事長錢復等擔任頒獎人,現場有近二千位民眾觀禮。同時擔任關懷生命獎決審委員會召集 人的錢復致詞表示,「在食安、工安問題頻傳之際,仍有許多勇敢為生命奮鬥的個人和團體,努力為社會大眾展現正向光明面。」並讚揚二十六件入圍決審的事蹟, 都是深刻的生命教材,證明人間仍充滿愛心與希望。

被喻為「社會邊緣人的爸爸」的陳公亮牧師,接獲獎項時,感恩所有示現苦難的人,為他指引人生道路,在扶助弱者的過程中,深覺自己是人間最快樂滿足的人。他期許自己追隨法鼓山建設人間淨土的精神,繼續為社會弱勢奉獻心力。

從朱立倫市長手中接下獎座的蕭建華,在人生最得意時罹患罕見疾病,接二連三的坎坷經歷,反而激發生命的勇氣,他忍受身體病痛,投入一千六百多場演講,希望活給身體健全的人看,籲請大眾熱愛生命,讓良善無盡循環。

在汶川地震中失去女兒及雙腿的舞蹈老師廖智,災後二個月即帶傷為賑災籌款義演。她露出開朗甜美的笑容,表示自己的身體雖然縮短了,生命力卻在奉獻關懷中逐漸增強,並引用「壓傷的蘆葦不折斷,將殘的燈火不熄滅」,向豐盛的新生命感恩,獲得現場如雷掌聲。

罕見疾病基金會由現任董事長曾敏傑代表受獎。基金會成立十五年來,致力推動罕病者全人照顧制度,成為歐洲罕見疾病聯盟正式會員。曾敏傑表示,個人的生命有限,但希望無窮,透過組織的力量,可以讓愛與關懷流傳擴大,為罕病患者尋找生命出路。

典禮後登場的關懷生命論壇,邀請法鼓文理學院校長惠敏法師、成功大學護理系教授趙可式、金馬獎最佳導演蔡明亮,以「活著──珍惜生命,讓愛流轉」為題,分享認識自我、成長自我的生命智慧,以及轉動從自我到利他的樞紐,讓無私的愛在人間流轉。
(更多關懷生命論壇內容請見焦點報導)


以上文章資訊內容轉載自
法鼓山 法鼓雜誌 :
298期 2014.10.01  www.ddm.org.tw/maze/298/page1.a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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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2/7     |     作者:文與圖/趙麗雲

1988 年賴碧霞於國家音樂廳客家山歌演唱會宣傳照。圖/趙麗雲

雖知每個人都認為自己的母親最美,但在佛光山法師引領助念的聲聲佛號中,凝視母親遺容,仍不禁驚嘆於母親最後容顏的安詳、柔和、莊嚴、靜好。也許是終究卸下了千斤萬擔對家人、對客家山歌文化深沉的懸念與責任使然,此刻的母親正如好友林谷芳多年前為「母親及她那一代人」所撰文中的描述,是獨擎於嚴冬中滿山菅芒絕境間的一柱翠綠,綻放如此曖曖奇絕的美麗光輝。

母親一生真如獨擎的冬翠般首出於眾,此由她在世時一路榮膺教育部薪傳獎、行政院客委會文化獎終身貢獻獎、行政院新聞局金曲獎(評審團特別獎)、文化部國家文藝獎,並被評定為「人間國寶」,尤其是經她數十年的努力,從無到有,傳唱十方的客家山歌終被政府依法認定為國家重要文化資產保護藝術,又特別指定她為藝術保存者;以及她辭世翌日,各大媒體為她所作專題報導的標題:《聯合報》「客家山歌國寶賴碧霞病逝」、《人間福報》「不凡一生.賴碧霞美聲長存」、《中國時報》「國寶級客家歌后賴碧霞辭世」、《自由時報》「客家國寶歌后賴碧霞病逝」、客家電視璀璨國寶紀念賴碧霞」與「世紀的寶貝.賴碧霞紀念專輯」等;抑或是由文化部與行政院客家委員會競相呈請總統予以明令褒揚等殊榮,可見一斑。

然既係「獨擎」,則她所有成就背後的艱辛,也就不難體會。外人常不能理解一個從未受過正規中文教育、亦非音樂科班出身的她,如何能作詞、譜曲、編劇、導演?不但著作等身,還促成了第一部客語電影《茶山情歌》的問世,並打破紀錄灌錄了逾百張的「黑膠唱片」;同時還遊走教唱於全國十三個廣播電台、各大中小學與山歌班,將客家山歌文化從一片荒漠傳唱到遍地開花,還唱進了國家音樂廳、上海戲劇院及總統國宴。這一切看在既心疼又驕傲的女兒眼中,母親逾一甲子為傳揚客家山歌文化所盡的努力,正如她在去年二月最後一次公開演唱時對學生的笑語:「永遠保持十八歲的精神」,絕不輕忽,認真努力去將每一天、每一場合、每一分鐘都表現到淋漓盡致。原來如獨擎於芒山冬翠的「美麗風光」,乃是周而復始、永無止盡的全神貫注、努力付出、咬牙苦撐,以及打脫牙和血吞的艱辛歷程的表徵。

也許是她命定須經歷重重考驗吧!生父趙鼎(字之江)於近五十年前早歿,母親為周全趙(夫)賴(娘)兩家,必須在早年十分保守的客庄中拋頭露面營生養家,其間所受的委屈與辛苦,相較於她在客家文化事業的逆風而行,恐怕更只有在滿山菅芒中獨秀擎天的艱苦卓絕差可比擬。

母親本姓曾,自幼隨外婆過繼為賴家長女。雖十八歲即出嫁,卻因賴家外公年邁多子,始終肩負娘家生計。尤其自三十出頭守寡之後,她萬苦不辭、身兼多職,不僅獨力教養長姊彩雲與我成人,更一手養大所有弟妹,甚至周妥備辦所有後輩的嫁娶、生養事宜。她對「長姊如母」責任的堅持,雖為上一代台灣女性獨擎家務的常見圖像,但恐怕已很難為這一代人所充分理解。

對於一生堅持在蒼茫中為家人、後輩、同儕、學生等燃燈不懈的母親而言,她的捨報辭世,雖示現了人世的「無常」,但對身受重恩的我們而言,仍有萬般的不捨。 尤其是對於被公認最受鍾愛的麗雲而言,當午夜夢迴驚覺未來竟再也見聞不到最親愛母親的容顏與親暱的呼喚時,真的難忍撕肝裂肺的痛楚。然而只要慮及母親獨擎一生的艱辛與劬勞,麗雲此番是以罕見的堅持說服繼父與長姊一切依佛制為母親治喪,堅持以日夜執持經聲佛號取代懷念、依戀的淚水,並要求所有晚輩觀想聲聲佛號化作朵朵清蓮,薦渡母親上品好行;更千祈母親萬緣放下,絕對不要再回首眷顧,不再受情緣的纏繞,安心追隨佛菩薩座下,托質蓮邦、見聞佛乘、悟無生忍、得不退轉。

麗雲何其有幸,叨蒙師父上星下雲上人慈愛垂顧,親自出任母親治喪委員會榮譽主任委員,指示佛光會悉心為母親假台北道場舉喪;而素為母親所敬重的客家鄉賢—國際佛光會榮譽總會長吳伯雄先生,以及一路對麗雲提攜、照拂有恩的長官—立法院王院長金平、考試院關前院長中、伍院長錦霖等熱誠出掌治喪委員會,而於第一時間即親臨弔唁,並火速為母親呈請總統褒揚令的文化部洪部長孟啟與行政院客委會劉主委慶中,以及母親陽居的三位父母官—桃園鄭市長文燦、新竹邱縣長鏡淳、 苗栗徐縣長耀昌,併同佛光會全體理監事同仁與覺培秘書長、覺元住持法師率眾家執事人員傾力協助治喪;另佛光山普門寺、桃園講堂、新竹法寶寺、竹東大覺寺, 以及佛陀教育基金會等道場住持法師、居士大德亦紛紛前來結緣超薦,母親身後誠可謂備極哀榮。尤其善巧的是,母親本名鸞櫻,因自幼善唱,故族人多以「山中百靈鳥」暱稱,其遺骨奉安大溪佛光山寶塔寺時,適逢寺周百餘山櫻迎風初綻,而其蓮位又恰與同名、同好音律的「阿鸞」(鳳飛飛女士)為鄰,且塔背青山竟有象徵客家的桐木遍植,料想他日桐花落雪,當能片片體解母親「花開見佛悟無生,不退菩薩為伴侶」……。蒙此等殊勝恩典與腋助,麗雲深信如獨擎冬翠般堅毅努力奉獻人生的母親必已欣然羽化歸西,為此,麗雲暨親友家屬等生者,誠感篆無既。謹隔空頓首謝恩。

後記:據元月二十九日文化部及行政院客家委員會通知,行政院會已通過政府予母親賴鸞櫻(碧霞)的明令褒揚。

賴鸞櫻(碧霞)居士追思法會

時間:104年2月8日

(周日)早上十時

地點:佛光山台北道場11樓

(台北市松隆路327號)




1999年於國家音樂廳彩排( 思古怡情話客家演唱會)。圖/趙麗雲


2001年榮獲「客家文化傑出獎」,由陳水扁總統、新竹縣長林光華頒獎。圖/趙麗雲


二○○八年榮獲行政院客委會客家文化「終身貢獻獎」,由馬英九總統頒獎。圖/趙麗雲


2010年獲台北市終身貢獻獎 圖/趙麗雲


2011年榮獲行政院文建會指定文化資產。圖/趙麗雲


2011年榮獲行政院新聞局第22屆金曲獎 圖/趙麗雲


本篇文章資訊內容轉載自
人間福報: 2015年2月7日 生命書寫
http://www.merit-times.com.tw/NewsPage.aspx?Unid=388493

賴碧霞追思會 相關文章: 【 國寶殞落 賴鸞櫻追思告別 】、 追思國寶賴碧霞 總統明令褒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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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轉載自 『人生雜誌.第368期 』
【人生行旅】■ 梁金滿

用人性菁華演繹菩薩行

緬懷菩薩行者左菁華

2014年3月4日,左菁華人生謝幕的告別式上,
一百多位好友從臺北、北京、溫哥華等地齊聚臺中榮總,
緬懷這位盡情揮灑人性菁華的菩薩行者。
她對佛法的信心、對法鼓山的護持、對生死的豁達,
已深植在所有曾經結緣的菩薩道同學心中。
用人性菁華演繹菩薩行
緬懷菩薩行者左菁華


左1  
1998年,左菁華(第一排右一)投入義工工作,在「我為你祝福—新世紀共修祈福法會」後的感恩餐會,與聖嚴法師、義工合影。(本刊資料)

生如戲。
     只是這齣人生大戲沒有腳本,沒有前臺後臺,身為主角的你、我,既不知是怎麼出場上臺的,也不知道何時退出舞臺;故事該如何鋪陳演繹,人生將如何峰迴路轉,則依因緣業力和個人的福慧資糧而定。

     左菁華,曾是電視圈知名編劇,寫過多部膾炙人口的戲劇,如《昨夜星辰》、《成功嶺上》、《少年十五二十時》等;十八年前,開始親近法鼓山聖嚴法師學佛後,人生的風景就此不同。從此學佛護法成為她人生劇本的主軸,生命的菁華從此奉獻在佛法的推動和菩薩道的實踐上。

     因為佛法,她在興建中的法鼓山園區擔任住山義工, 貢獻編劇企畫專長; 飛向陌生的北京,把心靈環保帶給對岸的人;走向受災的四川山區,慰訪清寒學生的家庭,帶來求學的希望;晚年面對病痛,她選擇歡喜受報,留下豁達看生死的典範。

左2  
左菁華擔任法鼓山四川安心服務站義工,到偏遠山區家訪,送上祝福(法鼓山慈善基金會提供)

初遇明師感動與悲願
     1996年4月,聖嚴法師率領三百僧俗四眾前往中國大陸巡禮佛教聖跡,左菁華受邀隨行,朝聖旅途中,三百人的巡禮團始終秩序井然、攝受安定,讓她深深感動。不禁好奇:法鼓山是個什麼樣的團體,何以能夠如此井然有序、莊嚴安定?而聖嚴法師又是怎樣一位出家人?

     不久,在一次聖嚴法師錄製弘法影片的現場,有位信眾受到外力干擾,身心出現狀況,聖嚴法師三言兩語就化解了現場的混亂,並引導眾人思惟佛法正知見,親睹這一幕的左菁華,打從心底佩服聖嚴法師的智慧,也相信自己終於遇見了一位「不一樣的師父」。

     那時也是法鼓山園區工程建設如火如荼的年代。1996年因法鼓山奠基大典與左菁華相識的資深媒體工作者陳麗華回憶,由於彼此都是電視圈的專業者,為了奠基大典開會時,頗有「較勁」意味,卻也互相欣賞,後來左菁華主動來找她,兩人聊得深入,一下子就成了至交好友,在奠基大典中合作無間。

     聖嚴法師的悲智,將這兩位個性迥然不同的好友會聚在法鼓山。1998年5月,聖嚴法師在美國紐約與達賴喇嘛共同主持「文殊菩薩智慧法門—漢藏佛教世紀大對談」,事後兩人剪輯對談精華,爭取在電視臺播出,引起廣大回響,獲得聖嚴法師特別的讚歎。

     隨著法鼓山在臺灣金山園區第一期工程的完工,一支以義工為主力的工作團隊在2001年底成立了,左菁華也是早期園區服務中心的住山義工之一。談起這位老友,當時服務於法鼓山建設工程處的李孟崇說,早期在法鼓山上,左菁華擔綱許多活動的企畫,常常加班到很晚,「她是個夢想家,經常發想很多事,都還滿有創意。」

     那段共事的時光裡,李孟崇觀察,凡是重要卻沒人做的事,不管事情大小,左菁華會跳出來承擔;當覺察與佛法、法鼓山道風不相應的事情,敢言的她一定會發出意見。「就像個『遊俠任劍』的俠士,她的劍是筆、是意見,遇到重大的方向問題,還會直接發e-mail給聖嚴師父,或在會議中,直言地指出需要修正的地方,我們都叫她『左大砲』。」李孟崇說。

     好友陳麗華形容,她就是「簡單地活著,高明地想著」,追隨呼應著聖嚴法師「提昇人品」的理念。「她是『隱形菩薩』,只要對法鼓山有利的事,都默默付出;她也是『補位菩薩』,沒有人做的事,她就接,甘願做綠葉,卻像良藥中的甘草,是不可或缺的藥引。」因此,2005年法鼓山開山前後許多場大型活動,如園區落成開山大典、《大哉斯鼓》影片等,幕後都有左菁華的用心。


北京弘法串起眾善緣
     「中國大陸有這麼多人需要佛法,你到北京可以把法鼓山的理念帶給他們。」因著好友王傳宏一席話,左菁華在2004年底飛往北京,展開另一段人生故事。

     每次回臺灣,左菁華帶的不是食物,而是一箱一箱的聖嚴法師著作,在北京遇到有緣人就送書分享。先前在電視圈的人脈,讓她在北京接觸了許多知識分子、大學教授以及佛教界人士。眼見大陸人求法若渴,學識淵博又善於觀察的她,很懂得依接引對象的需要,送上聖嚴法師的學術著作,或與出家眾談佛教儀軌乃至建寺規矩,或與大學生分享禪修方法、心靈環保等。

     2009年,聖嚴法師圓寂的消息傳來,左菁華悲痛不已,法師「虛空有盡,我願無窮」的悲願,激發她更積極地行動,努力把諸多因緣聚合起來,要將心靈環保與更多大陸民眾分享。她開起木患子素食餐廳,雖然扛得辛苦,卻接引了不少當地人,也結識了從法國到北京開業的建築師張芳堯與林郁樺夫婦,串起更多的善緣。

     左菁華發現,觀念的啟導更為關鍵,於是想出網路弘法,每天摘錄一篇聖嚴法師的著作或法語,透過e-mail廣為傳送。一則佛法開示,每天定時送到幾千人的信箱裡,潤澤了許多人的心靈。好友傅佩芳說:「中國大陸有許多朋友,每天都等著這段法語。」

     看到左菁華佛法的護持,張芳堯夫婦還和她相約,兩年後他們回法國定居時,要一起去法國弘法,在法國設個共修據點。不僅如此,左菁華經常分享對佛教文化的美感觀點,也激發他們設計文創品牌「禪那一族」,希望開發佛教文創用品,完成左菁華的心願。

左3  
到四川,拿筆的手改執起鍋鏟,左菁華一樣忙得很歡喜。(法鼓山慈善基金會提供)

四川賑災站上第一線
     2008年5月,四川大地的驚天一震,引發各界公益團體的關注,左菁華也投入災區第一線的安心服務工作。她住進會漏水的板房,拿筆的手到了四川災區,執起做菜的鍋鏟,也笑翻了一干好友。原來,大陸的油五公升一桶,左菁華拿不動,一不小心就倒了太多,只好想辦法再把油弄出來。「對她來說,事情到了眼前,該做的就去做。不分大小。沒人做的,我來吧!」在四川相識的何美惠這麼說。

     舉凡獎助學金的頒發、清寒學生的家庭慰訪,安心服務站的推動等,對中國大陸較為熟悉的左菁華,不僅幫忙分析狀況、企畫活動,由於人力不足,也支援獎助學金的學生家訪工作。山區道路顛簸泥濘,一整天暈車上山下山,回到安心站時,往往連飯也無法下嚥。她卻不以為苦,常說如果不做,就對不起聖嚴師父,對不起佛法

左4  
左菁華常住四川安心服務站,支援安心服務工程。(法鼓山慈善基金會提供)

人生謝幕生死皆自在
     然而,滿腔的弘法壯志,卻因癌症而打亂了腳步。左菁華理智地諮詢各方,分析身上共存的肺腺癌「癌菩薩」,清楚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存活機率後,決定不浪費醫療資源,坦然接受病痛。面對死亡,左菁華曾和友人談起,對往生西方「沒興趣」;後來聽聞前來關懷的法師分享太虛大師的「人生佛教」—生生世世發願回到人間建設淨土,讓她欣喜在生命最後階段找到了終極的「人生目標」!

     結束九年的北京生活,左菁華回到臺灣養病。雖然身體亮起紅燈,她看到臺中寶雲寺有自己能奉獻的機會,於是積極投入參與,堅持奉獻,不在乎身體愈來愈衰弱,只希望完成自己身負的使命;即使病痛纏身,仍口述完成「法華大劇」大綱,然後在2014年的除夕清晨,六十一歲的她,瀟灑地謝幕了。

     在她生命晚期一直持續關懷的常持法師分享:「菩薩『難行能行』,她則『身體力行』。我感受到願心推動著她,拖著對一般人而言已經不堪使用的色身,把自己僅剩的一點點力量發揮到極致。從她身上我感受到一位『菩薩行者』的光芒。一如她的名字,她把人性的菁華發揮到最極致,這就是所謂『菩提心為先』。」

     人生如戲, 虛妄短暫, 聖嚴法師則勉勵弟子「用有限的生命,修無限的福德」;這一期的人生大戲裡,左菁華盡責演好「菩薩行者」的角色,如今已乘著願力,繼續在菩薩道上堅定前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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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時洋溢歡喜笑容的歐淑卿菩薩,長年在中部地區募人學佛護法,是大家眼中的「超級阿嬤」。

法鼓山的超級阿嬤──歐淑卿菩薩

因為喜歡法鼓山的綠色義工背心,
開啟長達十五年深厚法緣的歐淑卿菩薩,
是大家眼中的「超級阿嬤」,
九二一災區、臺中地區各國小、
醫院、仁愛之家,
乃至菜市場裡、公車上,
都有她慰訪關懷、募人學佛護法、
分享法鼓山理念的歡喜身影。
本期與您分享「法鼓山超級阿嬤
歐淑卿菩薩的故事

◎文/陳玫娟‧圖/臺中分院 提供

臺中分院,談起「超級阿嬤」歐淑卿,很多人都豎起大拇指。別看淑卿阿嬤身形嬌小,和她聊上幾句,就可感受她開朗、陽光般的熱情活力,還有隨時募人學佛護法、分享法鼓山的行動力。

這樣的願心願力,從哪裡來呢?原來一九九七年時,臺中分院在民俗公園舉行皈依大典,淑卿阿嬤在聖嚴師父座下皈依三寶,一拿到皈依證,看到自己法名「果施」,心中好歡喜,覺得這是師父勉勵她要多多布施,廣修菩薩行。

時時處處 不忘募人學佛護法

不論哪裡,淑卿阿嬤時時在做關懷,菜市場裡、公車上,到處都有結緣的護持信眾,就連看球賽也不忘勸募。有一回職棒比賽,孫子廖欣達拉著阿嬤一起觀賽,忘情揮加油棒的欣達,不小心碰到鄰座球迷,趕緊道歉後,繼續為支持球隊加油。「後來一回頭,看到阿嬤正關懷那位球迷,還分享法鼓山正在蓋大學,邀請對方一起來護持。」

▲歐淑卿(左一)帶著小孫女廖汝潔(右一)、小孫子廖欣達(左二)深入九二一災區關懷當地居民。
▲淑卿阿嬤(右)也擔任臺中太平國小「愛心奶奶」,校園裡處處可見聖嚴師父「一○八自在語」,是她和全校師生的智慧分享。左為前校長吳秀全。
▲淑卿阿嬤(左)深入中部地區三十多所小學,推廣「一○八自在語」,散播慈悲和智慧的種子。

當年九二一地震後,淑卿阿嬤投入臺中安心站慰訪行列,十多年來,即便只是一包小小的平安米,都親自送到災區居民手中,不僅溫暖許多人的心,不少人還主動幫她勸募。「您來當我的媽媽,好不好?」長期受到關懷的廖炯興,也因此與她結下母子善緣,開始護持法鼓山。

寶雲寺籌建之初,推動「一句好話」活動,在臺中分院值班的淑卿阿嬤,總是站在分院大門口,接引來往的行人,「要不要進來看看法鼓山?來認識一下佛陀和三寶?」真誠親切的邀請,讓不少陌生人寫下生平第一句好話,周麗芹也因這句好話,走進了分院。

「當時家中爸爸、姊姊都生了病,淑卿師姊不僅探望關懷家人,還引導我念觀音菩薩聖號。」在她的鼓勵下,周麗芹成了法鼓山義工,也踏上修福修慧的路。 

分享法鼓山 校園推廣心靈環保

二年多前,推廣「一○八自在語」的《自在神童》漫畫和CD出版後,淑卿阿嬤又展開一項「超級任務」,她將背上包包裝滿漫畫和CD,發願送到中部三十多所小學。有一回,開車陪同的莊雲連有事,須過一、二天才能同行。對淑卿阿嬤來說,推廣法鼓山理念的事哪能等?於是背起幾十公斤重的背包,搭上公車,獨自前往預定拜訪的小學。

由於學校位於偏遠山區,加上對地點不熟悉,她提早幾站下車,沿山路走了二、三小時,終於找到學校,圓滿送書任務。一位臺北的信眾聽到她的故事,相當感動,發心助印六十多箱漫畫,提供她和更多人分享聖嚴師父的法語。

淑卿阿嬤是法鼓山「超級阿嬤」,也是臺中市太平國小「愛心奶奶」,校長、老師和義工,都喚她「歐阿姨」。歐阿姨到哪裡都要做環保,除了自己不用塑膠袋、出門買東西帶環保袋,每當學校辦活動,她都會邀法鼓山師兄姊到場當義工,還幫大家準備環保筷,「她的每一步,都跟隨聖嚴師父的腳步和教導。」太平國小義工隊長范麗惠說。

不只生活環保,還有心靈環保。太平國小校園裡,牆上處處可見師父的一○八自在語,都是淑卿阿嬤和全校師生的智慧分享。「無要緊啦!」是她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這句話,每每讓太平國小前校長吳秀全在推動校務遇到困難時,有了向前的動力,「從歐阿姨身上,我看到了心靈環保的典範。」

感恩家人歡喜圓滿菩薩行

「一路走來,成長最多的其實是自己。」淑卿阿嬤感恩自從學佛之後,家中的事明顯變少了,「因為學會了轉念,所有的事,也都因消融而沒有事了。」她的行誼, 深深影響了家人。孫女廖汝潔、孫子廖欣達,從小跟著阿嬤到災區、醫院、仁愛之家關懷;小學時,姊弟倆獲得公益獎學金,還悉數捐給「法鼓山百年樹人獎助學金」;兒子廖順得是臺中分院攝影義工,同修廖敬堂則是她的勸募好幫手。「非常感恩我的家人全力支持!」人前人後,淑卿阿嬤總不忘感謝和讚歎家人。

今年九月,臺中分院召開委員會議,身體不適的淑卿阿嬤,在家人攙扶下出席。問她為什麼不在家休息呢?「如果大家都請假,會議不就只剩下法師了?我們都很需要法鼓山,推動法鼓山的事,不能少我一個人。」

七十七歲的淑卿阿嬤,十月二十七日在大家的念佛聲中,圓滿了一生的菩薩行。惦念寶雲寺、法鼓大學建設的她,休養期間,仍用電話持續勸募,推廣寶雲寺「大悲淨土」、「寶雲基石」籌建活動;往生前,已募得四百七十六位民眾護持「5475大願興學」。「我們會接續她未完成的事,」同修廖敬堂說,全家人會繼續勸募,完成淑卿阿嬤募滿五百人的願,接力護持法鼓山。



本篇文章資訊內容轉載自
法鼓山 法鼓雜誌: 網路版288期 2013.12.05 出刊
http://www.ddm.org.tw/maze/288/page6.a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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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鼓山奉獻三十年,僧俗四眾同稱「廖祕書」的廖今榕菩薩,

九月十三日在臺北家中安詳往生,享年七十一歲。 從農禪寺到法鼓山,廖祕書全心投入的身影,
鼓舞新世代護法繼起效法。 本期邀您共同感念「法鼓護法先鋒」──廖今榕菩薩。

 

◎文/胡麗桂‧圖/本刊資料

▲一九八八年,念佛會於農禪寺舉行第二屆會長選舉,廖今榕居士當選連任,由聖嚴師父手中接下會長聘書。
▲一 九九一年師父率相關人員前往中國大陸考察佛教建築藝術,時任中華佛研所財務主任的廖祕書(左四)隨團處理行政庶務工作。
▲二○○七年「遊心禪悅」書法展,廖祕書向聖嚴師父、方丈 和尚細心解說展出事宜。

一九八四年走進農禪寺,再也沒有離開。

廖今榕祕書初來農禪寺那天,已近黃昏,寺裡正在做晚課。「來了以後,覺得這地方非常好,當下報名禪訓班,甚至不識住持是誰。」

第一次見到聖嚴師父是在國父紀念館,她和妹妹碧玉菩薩,坐於主場地之外的第二會場,透過視訊聆聽開示。結束離場的那一幕,即使經過二十餘年,猶在目前。 「我跟我妹妹,望著師父離去的背影,又見到幾位居士跟隨其後,覺得非常羨慕,為什麼有這麼好的因緣,可以跟法師這樣親近?」動了這個念頭,人生從此不同。

從「廖會長」到「廖祕書」

一九八四年聖嚴師父已醞釀獨立興學,擇於北投中華佛教文化館創辦中華佛學研究所,修持活動逐漸轉至農禪寺舉行。初來乍到的廖祕書,打了禪七,參加念佛會,不久即向公司提出辭呈。

「師父在《人生》第二十四期提到,臺灣的佛教用品非常粗糙,期待有人發心改善。我對這件事很有興趣,準備全心來做。」隨即赴泰國、日本考察佛教用品,其審慎細心的個性,由此可見。回國後,師父找她談話,感謝她的發心,但希望她先為念佛會奉獻。

經過推選,廖祕書接下念佛會會長,一連兩任。卸下職務那年,正是風起雲湧的一九八九年,金山的土地找到了。她開著車,載著師父與方甯書教授,循著陽金公路,走進法鼓山深遠的未來。

當時師父做了生平最重大的一次決定:簽訂土地合約。此後護法理事會改組、佛研所遷建工程,及為了建設法鼓山,前往印度、尼泊爾朝聖之行,如時代回聲,處處 響應。從此,她是眾人口中的「廖祕書」,向念佛會借來桌子,從一個人、一張桌子,啟動護法會最初行政體系,法鼓山首位專職於焉誕生。

信願堅貞 奉獻三寶

「師父曾說,修行的人應避免逛道場,否則容易雜話生事,在這裡批評那裡,到這處閒話他處,反而不利修行。只要找到信任的道場、信任的師父,你就應該安定下來。」

廖祕書走進農禪寺的修行之路,前後三十年。她所參與的專案,包括協助護法會成立、中華佛學研究所遷建工程委員會、籌備中華國際佛學會議、社會菁英禪修營、 榮譽董事會,以及聖嚴師父為了建設法鼓山,前往印度、尼泊爾和中國大陸共五趟朝聖巡禮行;此外,法鼓山發展史上最重要的紀元──二○○五年落成開山大典, 以及後續法華鐘樓啟用、聖嚴師父「遊心禪悅」書法展,乃至師父圓寂佛事等籌備工作,凡所有推動法鼓山建設與理念蘊含的重要里程,從未缺席,而在幕後承擔最 是繁瑣的行政庶務,鉅細靡遺,圓滿每一個細節。

師父晚年留下珍貴的書法墨迹,是意外的禮物。這項以遊心禪悅書法展為開端,繼之出版的《遊心禪悅──聖嚴法師墨迹全輯》,以其收件豐富、印務細緻,被譽為第二部「法鼓全集」。串起此中因緣的靈魂人物,仍是專案祕書──廖今榕。

找地買地 「三V」困難

除了「廖祕書」、「廖會長」,她在法鼓山還有不同稱謂:廖雲蓮是早期使用的名字,廖今榕是本名,有人稱她「大師姊」,另有一名,喚「土地婆」。

土地問題錯綜複雜,其中私人土地,又為數代、數十人所分持。為此,廖祕書等人全臺灣走透透,拜會土地所有人,當中不乏回國省親的海外人士。

曾有人問,買地過程很艱辛吧?「那不是艱辛,而是3V:Very、Very、Very困難。」數十年找地的風雨陰晴,盡在一句笑談中。

師父曾在開示及著作裡,多次述及廖祕書的奉獻,二○○七年四月,也以一段口述表示:「從研究所成立至今,她一直是全心全力投入,把文化館、農禪寺、法鼓山的事,樣樣當成自己的事,忠心耿耿,即使有病,還是拖著病為法鼓山賣命……。」

全心投入 協助僧團

儘管在團體無人不識、無人不曉,廖祕書始終謹守分際,當一名幕後行政人員。她鮮少接受採訪,婉謝公開分享,唯在二○○九年五月,在僧團及護法總會舉辦的「師徒的對話」活動中,終於走上臺前,成為眾人目光焦點,分享一路走來的法鼓山故事,「因為我發了願。」

「師父晚年送我四個字:『全心投入』,我當時掉了眼淚。」分享現場依舊拭淚的廖祕書說:「我的解釋是,師父要我全心投入。師父圓寂以後,我在師父靈前發 願:今後全心投入,盡心盡力,配合僧團,推動法鼓山理念。」不以師父贈字為肯定,只是提起,奉為初發心教導。一席分享,全場震動。

早年曾想出家,廖祕書終身以居士身護持三寶,從農禪寺到法鼓山,她的每一步是信佛、學法、敬僧,在眾生群中成就菩提心,也幫助他人發起菩提心。

「全心投入」、「開山菩薩」,廖今榕祕書,讓人看見了居士護法的典範。


▲師父贈字「全心投入」,廖祕書視為菩提心教導,這四個字也是她一生護法的寫照。(許朝益 攝)

 


 

【廖祕書與法鼓山】

 

全心投入30年

 

廖祕書走進法鼓山的修行之路,

 

總是跟在師父身後、跟著僧團步履,

 

協助推動法鼓山建設與理念,

 

開拓出不同時期的法鼓山故事。

 

▓ 第一個10年(1984~1993年)

 

1986年當選法鼓山福慧念佛會會長。1989年護法會成立,擔任創會第一位辦事員,身兼中華佛學研究所財務主任。

 

參與1989年印度暨尼泊爾朝聖行、1990年「第一屆中華國際佛學會議」、1991年「中華佛學研究所建設考察團」赴中國大陸考察佛教建築特色、1992年起舉辦的「社會菁英禪修營」、1993年中國大陸佛教聖蹟巡禮等相關籌備及行政作業。

 

1993年,為籌建法鼓大學舉辦的「法鼓山當代藝術品拍賣會」,是臺灣美術史上首次為贊助宗教教育舉辦的作品義賣活動,廖祕書協助幕後行政。

 

▓ 第二個10年(1994~2003年)

 

1996年及2002年,師父復率領僧俗弟子前往中國大陸朝聖巡禮,團員由近三百人增至五百人。每次朝聖行,均由施建昌菩薩主責規畫,廖祕書擔起幕後行政。

 

2002年捐贈暨護送古石雕阿閦佛頭像回山東,幕後行政及聯繫作業,廖祕書投入甚深。

 

▓ 第三個10年(2004~2013年)

 

2005年法鼓山落成開山、2006年法華鐘樓啟用、2007年遊心禪悅書法展,禮賓作業從邀請函寄發、覆核至接待,由廖祕書主持的專案祕書室主責。

 


【廖今榕菩薩感恩分享會】

學法護法 居士典範

▲九月十六日在法鼓山上,僧俗四眾近三百人出席一場感恩分享會,為廖祕書送行。(李東陽 攝)

八月底入院,廖祕書已做好告別的心理準備。在生命最後一段時期,她與前來探訪的菩薩,逐一握手致謝,彷彿在說,感恩今生互為菩薩學侶,同在師父座下學佛護法。

感恩,也是眾人心聲。九月十六日在法鼓山上,僧俗四眾近三百人出席一場感恩分享會,為學法護法先鋒──廖祕書送行。顧問陳宏宇教授、陳邁建築師、陳柏森建 築師、中華佛研所榮譽所長李志夫教授、社會菁英禪修營共修會創會會長鄭丁旺、法緣會創會會長柯瑤碧、護法總會副總會長葉榮嘉及黃楚琪、教育和專職體系代 表,以及「果」、「常」、「演」字輩僧眾,悉皆到場,在緬懷廖祕書的影像裡,重新巡禮法鼓山開山史頁,感念她所示現的人間菩薩行。

▓ 社會菁英禪修營共修會創會會長

鄭丁旺:真誠溫暖,慈悲關懷

一九九二年參加第一屆社會菁英禪修營以來,已與廖祕書結緣二十餘年。我所認識的她,除以行政能力見長,她的謙卑待人,真誠溫暖;她的笑聲爽朗,感染每個 人。我最佩服她的記性和識人之明,對於歷屆學員,從名字、背景、專長到口才表達,瞭若指掌。由社會菁英禪修營衍生的社會菁英禪修營共修會,每次聚會安排學 員心得分享,人選都是由她推薦,場場令人感動。

聖嚴師父說:「用智慧處理事,以慈悲關懷人。」用這兩句話形容她的為人,再貼切不過。如今功德圓滿,她的精神永遠與法鼓山同在,祝福她無礙開啟新的旅程,繼續下一階段修鍊的功課。

▓ 法緣會創會會長

柯瑤碧:如母如姊,生命貴人

廖師姊聰慧、細心、體貼,她的舉止影響許多人,這股力量來自於謙卑。我曾多次與她一起開會,她總是傾聽,最後給予建議。若是活動檢討,總把不足歸諸在己,道出問題所在,共勉下次改進。就像師父的化身,關懷普及,溫暖入心。

二十年來,法緣會參與法鼓山大小事,都是透過廖師姊接引。我從未見她生氣,她待我們處處包容,就像姊姊;凡事解說不厭其煩,就像母親;修行路上時常提點, 又像師長。聖嚴師父勉勵法緣會:「勿作貴夫人,要當他人生命中的貴人。」廖師姊始終從旁輔佐,是法緣會的貴人。感恩她,祝願她往生西方,蓮品高升。


本篇文章資訊內容轉載自
法鼓山 法鼓雜誌: 286期 2013.10.05 出刊
http://www.ddm.org.tw/maze/286/page8.a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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